北大荒的春天来得迟而猛烈。才进入四月,积雪尚未完全消融,干燥的春风就刮个不停,带着去年枯草的碎屑和黑土地的粉尘,在空中打着旋儿。这是一年中最容易发生火灾的季节,整个兵团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肖霄已经习惯了这种紧张的氛围。经过一个冬天的磨练,他的手掌结满了厚厚的老茧,脸庞被北方的风吹得粗糙黝黑,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上海青年的清澈,偶尔流露出的忧郁神情让他与其他知青显得有些不同。
这个下午,他正在连部的画室里完成一组宣传画。窗外风声呼啸,卷起的沙尘敲打着玻璃窗。突然,急促的警报声划破了营地的宁静。
“山林起火!全体集合!”赵连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营地。
肖霄扔下画笔,冲出画室。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知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和不安。赵连长站在卡车旁,面色严峻:
“北山树林起火!风很大,火势蔓延很快!全体男同志带上工具,立即出发救火!女同志留守待命!”
肖霄和李卫东跳上卡车,车厢里挤满了人,但异常安静,只有风声和发动机的轰鸣。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他们都听说过北大荒山火的可怕。
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远远就能看到北山方向升起的浓烟,像一条黑色的巨龙盘旋在空中。越靠近火场,空气越灼热,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到达火场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片白桦林都陷入火海,火借风势,疯狂地吞噬着一切。热浪扑面而来,即使站在几十米外,也能感受到那种灼人的温度。
“分成三组!一组开辟隔离带!二组负责扑打火头!三组后勤保障!”赵连长的声音在火场的轰鸣中几乎听不清,“注意安全!听从指挥!”
肖霄被分在第二组,负责扑打火头。他们用松树枝做成简易的扑火工具,迎着灼人的热浪冲向火场。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泪水不停地流下来,混合着汗水在脸上留下道道黑痕。
“注意风向!”有经验的老兵大声提醒,“风往哪吹,火就往哪跑!别被火包围了!”
肖霄拼命扑打着眼前的火焰,手掌被粗糙的树枝磨出了血泡,但他顾不上了。火场的温度高得惊人,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又在热浪中迅速烘干。
突然,风向突变,一股强劲的旋风卷着火舌向他们扑来。
“后退!快后退!”赵连长大喊。
但已经晚了。火龙以惊人的速度席卷而来,瞬间就将几个知青包围。肖霄听到一声惨叫,看到一个同伴的衣服着火了,正在地上打滚。
“救人!”肖霄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用手中的松树枝扑打同伴身上的火焰。
就在这时,一棵被烧焦的白桦树突然倒下,直直地砸向那个还在挣扎的知青。肖霄猛地将他推开,自己却没能完全躲开,树干重重地砸在他的左腿上。
一阵剧痛袭来,肖霄眼前一黑,几乎晕厥。他感到左腿像被撕裂一样疼痛,完全动弹不得。
“肖霄!”李卫东发现了他,拼命冲过来,“坚持住!”
火势越来越猛,热浪几乎让人窒息。李卫东和其他几个知青合力抬起树干,将肖霄拖出来。他的左腿已经血肉模糊,裤腿被鲜血染红。
“快送卫生所!”赵连长指挥着,“其他人继续救火!控制火势!”
肖霄被抬上卡车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漫天火光和浓烟,听到的是火场的轰鸣和同伴的呼喊。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肖霄发现自己躺在兵团的卫生所里。左腿被绷带紧紧包裹着,传来阵阵剧痛。卫生所里挤满了伤员,大多是烧伤和吸入性损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焦糊味混合的奇怪气味。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肖霄转过头,看见李红梅正坐在床边,眼睛红肿,显然哭过。她手里端着一个小碗,里面是黑乎乎的中药。
“红梅...”肖霄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火...火灭了吗?”
李红梅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灭了。但你...你的腿...”
“我的腿怎么了?”肖霄心中一惊,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左腿的剧痛让他又倒了下去。
“别动!”李红梅按住他,“医生说...说你的腿伤得很重,骨头碎了...可能...可能会瘸...”
肖霄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那里。瘸?他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瘸?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红梅擦擦眼泪,强作镇定:“别担心,团部医院条件好,也许有办法。赵连长已经派人去请团部的医生了。”
就在这时,肖霄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发冷。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开始了。
“医生!医生!”李红梅惊慌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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