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夜色深沉如墨,唯有知青点女宿舍的那盏煤油灯还顽强地亮着,在窗纸上投下一个纤瘦而坚定的剪影。李红梅坐在炕沿边,手中捏着一封已经揉皱的家信,泪水无声地滑过她清秀的面庞,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
红梅吾女:见字如面。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唯你婚事,父母日夜忧心。前日王媒婆又来,说那张家儿子仍有意于你,虽年长十岁,且有三子,但家境殷实,你若过门,必不愁吃穿。父母知你心高,然岁月不等人,女子青春有限...
信是母亲托人写的,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李红梅心上。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在当时的农村算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家里为她安排的亲事,不是丧偶带孩的中年人,就是身体有残疾的光棍。而她心中向往的,是那种基于共同理想和真挚感情的结合,就像...就像肖霄和苏晨那样。
可是现实残酷得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她的心。她知道,如果这次不能争取到上大学的名额,恐怕就真的要向命运低头,回去接受那桩毫无感情的婚姻了。
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李红梅抬手擦了擦眼泪,目光落在枕边那本已经翻烂的《高中数学》上。为了这次考核,她准备了整整两年。每天下工后,别人都在休息聊天,她却点灯熬油地复习到深夜。手指因为长期握笔已经磨出了茧子,眼睛也因为长时间在昏暗光线下看书而近视了不少。
我一定要考上,她对自己说,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然而,一想到肖霄,她的心就又乱了。那个来自上海的知青,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和才华。他会在劳动之余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会用铅笔画出栩栩如生的素描,会在夜深人静时望着南方星空出神...所有这些都让李红梅为之倾心。
更让她感动的是,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肖霄也从未放弃对远方恋人的忠诚。这种执着和专一,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显得尤为珍贵。
如果我能上大学,是不是就能配得上他了?这个念头曾经无数次在她脑海中闪现,但又很快被理智压下去。她知道肖霄心里只有苏晨,那个在上海等待他的姑娘,还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女儿。
想到孩子,李红梅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她也渴望做母亲,但不是以那种凑合的方式。她想要的是因为爱情而结合,是因为期待而孕育...
窗外传来几声犬吠,打断了李红梅的思绪。她吹灭煤油灯,躺在冰冷的炕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明天就是考核成绩公布的日子了,这将决定她乃至整个家族的未来命运。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李红梅就起床了。她特意穿上那件最好的的确良衬衫,仔细梳理了辫子,甚至还偷偷用了点妹妹寄来的雪花膏——这是她难得奢侈的时刻。
食堂里,气氛明显不同往常。大家都很沉默,匆匆吃完早饭就赶往公社大院,等待着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
李红梅注意到肖霄和李卫东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肖霄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李红梅的心不由得揪紧了——她知道王建军那些人正在暗中活动,想要把肖霄拉下马。
红梅,这边!一个女知青招呼她。
李红梅走过去坐下,机械地吃着碗里的玉米糊糊,味同嚼蜡。
你紧张吗?同伴问她,我觉得你肯定能考上,你准备得最充分了。
李红梅勉强笑了笑:谁知道呢,听说名额只有一个,竞争太激烈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肖霄。就在这时,王建军带着几个跟班走进了食堂,故意从肖霄身边走过,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好意思啊,没看见。王建军嘴上道歉,脸上却带着挑衅的笑容。
李卫东猛地站起来,被肖霄拉住了:别冲动。
王建军嗤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李红梅注意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早饭後,大家陆续向公社大院走去。李红梅故意放慢脚步,等到肖霄和李卫东走过来时,假装不经意地遇上了他们。
早上好,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李卫东哼了一声:准备有什么用?有些人早就把路子走通了。
肖霄摇摇头:别这么说,要相信组织的公正性。
李红梅看着肖霄平静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既希望自己能考上,又希望肖霄能如愿——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痛苦不已。
公社大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副书记和其他领导坐在主席台上,面前放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里面装着的就是这次考核的结果。
李红梅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找到一个靠前的位置站好,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九点整,副书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同志们,经过严格的考核和全面的评估,上大学推荐人选已经确定。在公布结果之前,我要强调的是,这个决定是公平、公正、公开的,综合考虑了考核成绩和平时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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