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的眼睛亮了,他拽着身边两个矿工——一个是瘸了条腿的王老五,一个是刚满十六的小石头,两人都是去年被元军毁了家的。“俺们来试试!”陈铁举刀时,王老五立刻往他左后方一站,手里的矿锄横在腰间,小石头则往右侧挪了半步,矿镐尖对着地面,虽动作笨拙得像刚学飞的山鸡,却让围观的矿工们鼓起掌来。
“对,就是这样!”我往矿洞深处瞥了眼,那里的巷道像蜘蛛网似的蔓延,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上还留着矿工们凿的记号——“左三拐有水源”“此处矿石最硬”。“这矿山就是你们的地盘,”我指着巷道入口,“元军敢进来,就用三才阵在巷子里遛他们,渴了有水源,累了有藏身处,保管让他们进来一个死一个!”
王婉婉这时领着五个铁坊的工匠推着车过来,车板上摆着改好的兵器:矿锄的木柄加了三圈铁环,抡起来“哗啦”作响;矿镐的顶端焊了块青钨钢,刃口磨得能照见人影;就连矿工们戴的藤帽,都在里面衬了层铁皮,帽檐上还留着个插矿灯的小口。
“刘大人,”王婉婉拿起一把带环的矿锄,发间的银簪晃了晃——那是用矿里的白银打的,上面刻着细小的回纹,“我爹试了三天,这铁环砸石头比刀狠,砸人更疼,还不容易坏。”她演示着抡了半圈,铁环撞在车板上,震得旁边的工匠都捂了耳朵。
陈铁抢过矿锄就往地上抡,铁环砸在青石板上“当啷”一声,火星溅起来时,他突然往矿洞方向跑——那里的石壁上卡着块巨石,是上个月塌方时卡住的,三个矿工都搬不动。“让开!”陈铁喊着举起矿锄,铁环带着风声落下,“轰隆”一声,巨石竟被砸得松动了,王老五和小石头赶紧上前一推,石头滚进矿洞深处时,传来一阵沉闷的回响。
“好小子!”老周拍了拍陈铁的肩膀,“这力气,去特战队都够格!”矿工们笑得前仰后合,有人还唱起了客家山歌,歌词里混着“打元军”“保矿山”的词儿,在山坳里绕着圈回荡。
日头爬到头顶时,矿工们已能把三才阵走得像模像样。陈铁光着膀子站在队伍前,黝黑的脊梁上淌着汗,手里的矿锄抡得呼呼生风,铁环的响声和着山歌的调子,竟有种说不出的气势。我望着赣州城的方向,章江的水汽顺着风飘过来,混着矿石的腥气和硫磺的味道,闻着比任何烈酒都让人提神。
突然听见矿洞深处传来争吵声,像有谁在喊“他鬼鬼祟祟的”。循声跑去时,见两个矿工正揪着个瘦高个的衣领——是负责给矿洞通风的李老三,他怀里揣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包硫磺粉,裤脚还沾着煤油。“俺们看见他往通风口撒东西!”一个矿工指着洞壁,那里的木架果然有硫磺的痕迹,“他说‘是吴大人让来检查防火的’!”
李老三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我……我真是奉命行事……”我想起林秀才的供词,心里明镜似的——这又是吴浚的手笔,想借“检查”的名义埋下火种,却没料到矿工们早就得了警醒。“老周,”我朝外面喊了声,“把他带去州学监着,让赵大人查查这‘奉命行事’是奉了谁的命。”
看着李老三被押走时怨毒的眼神,我摸了摸腰间的青峰剑。这矿山里的虫豸,怕是还不止这几只。陈铁走过来,把矿锄往地上一顿:“刘大人放心,俺们弟兄轮班守着各处入口,管他是谁的命令,带火的东西一概不许进!”他身后的矿工们齐声叫好,山坳里的回声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
2. 毒烟初现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慢悠悠地盖下来,把赣州城罩在一片昏暗中。西角楼的了望兵敲响铜锣时,我正在城头检查新搭的竹架——架骨用老楠竹削成,外面裹着三层湿棉被,用铁链捆在城垛上,看着像排鼓鼓囊囊的巨兽,能挡住回回炮的石弹。
“刘大人,李恒的船队动了!”了望兵的喊声里带着颤,他手里的望远镜正对着章江下游,镜筒上的铜圈在暮色里闪着光,“他们拖了十架回回炮,船帆上画着狼头!”
我接过望远镜,镜头里的船队像条黑色的蛇,正缓缓往上游游来,回回炮的木架在船板上晃悠,炮口黑沉沉地对着城墙。赵时赏拄着拐杖走过来,咳嗽声比铜锣还急,他手里的兵符被攥得发烫:“张秀才招了,说有人让他三更在西角楼放信号,三短两长的灯笼,说是‘引友军来协防’。”他话里的“友军”二字咬得极重,谁都听得出是反话。
白砚抱着捆麻绳跑上来,绳子上系着几十个陶罐,罐口塞着红布,里面是阿黎配的“解毒烟”——用薄荷、金银花和苍术熬的药汁浸过的棉絮,闻着清清凉凉的,能压过巴豆烟的刺鼻味。“爹让把这些挂在箭窗上,”她把陶罐递给守城的士兵,指尖在箭窗的木框上划过,那里刻着细小的记号,“阿黎说,每个箭窗挂三个,风一吹就能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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