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开锁!”我踹开铁链上的锁,锁芯早就锈死了,踹了三脚才裂开。水门“哗啦”一声洞开,露出里面的石阶,阶上长满青苔,滑溜溜的,像是常有人摔倒。亲兵们鱼贯而入,手里的刀鞘包着麻布,只发出轻微的响动,有个新兵踩滑了,被前面的老兵一把拉住,两人对视一眼,都憋住了笑。
巴图的帅帐在城主府后院,此刻灯火通明,猜拳行令的声音隔着墙都能听见。帐外的守卫醉醺醺地靠在柱子上,手里还攥着酒碗,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有个守卫大概是喝多了,正对着石狮子的耳朵说话,说自己想家了,想娘做的莜面窝窝。
“按计划来。”我示意阿黎放出白狐,小家伙抖了抖毛,立刻往帐内钻,尾巴尖的朱砂在火光下像颗小红点。片刻后,帐里突然传出惊叫声,夹杂着翻桌的脆响——想来是白狐跳上了酒桌,惊了众人。有个百夫长的惨叫声尤其响亮,大概是被狐狸爪子挠了脸。
趁乱冲进帐时,巴图正踩着椅子抓狐狸,他的红袍敞开着,露出圆滚滚的肚子,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晃悠,碰在酒坛上发出“叮当”声。那玉佩是哈刺帖赏的,据说值十两黄金,此刻却被他用来砸狐狸,可惜准头太差,砸中了自己的脚,疼得他嗷嗷叫。“哪来的野畜生!”他怒吼着,手里的酒壶却没放下,酒液溅得满脸都是,胡子上还挂着片肉渣。
阿黎突然吹了声尖哨,白狐“嗖”地窜回她怀里,还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巴图的目光刚落在我们身上,就被吴燕殊射出的药箭打中酒坛,青灰色的粉末混着酒液泼了他一身。“你……你们是……”他的舌头突然打了结,身子晃了晃,像棵被砍倒的树,“轰隆”一声砸在地上,怀里的酒壶滚到我脚边,还在滴酒,在地上晕开个小水洼。
帐内的百夫长们想拔刀,却被亲兵们用刀背敲晕。有个醉得轻的想从后窗逃,刚爬上窗台,就被阿黎扔出的石子打中膝盖,惨叫着摔了下来,压翻了满桌的酒菜,酱肘子滚到巴图的胖脸上,油汁糊了他一脸,看着像朵开败的牡丹花。
“搜!”我指着墙角的柜子,那柜子上了三把锁,铜锁在火光下闪着光,锁身还刻着花纹,倒像是件宝贝。亲兵们刚撬开锁,就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竟藏着二十多套宋军铠甲,甲片上的“宋”字被磨得模糊,却依稀能辨认。有个老兵拿起块甲片,突然红了眼:“这是我弟弟的!他去年在泸州战死,铠甲怎么会在这儿?”
阿黎突然从柜底抽出本账册,纸页发黄,墨迹却很新:“看这个!巴图早就和汪良臣勾结,这些铠甲是他偷偷藏起来的,准备等哈刺帖来了,假装是缴获的‘战利品’!”账册的最后一页画着张地图,涪陵到重庆的水路标得清清楚楚,还在几个险滩画了红圈——想来是汪良臣设下的埋伏,每个红圈旁都写着“宋狗必死”,字迹狰狞。
“把这些都带走。”我让人把账册和铠甲装上船,又看了眼地上的巴图,他还在打呼,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给他留件体面的事。”我让亲兵把他拖到椅子上,给他灌了碗醒酒汤——那是阿黎用醒酒草熬的,据说喝了头不疼,“等他醒了,就知道自己成了阶下囚,连哈刺帖都保不住他。”
天快亮时,我们从水门撤退,船板上堆着缴获的军备,还有五坛没开封的烧刀子。阿黎抱着白狐,小家伙正舔她指尖的酒渍,尾巴摇得欢快。“汪良臣这下可没接应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账册,纸页发出哗哗的响,“等咱们到了重庆,就把这账册贴在城门上,让百姓看看,这些元军将领有多龌龊。”
吴燕殊的海东青突然飞回来,嘴里叼着根布条,上面绣着个“汪”字——是汪良臣的亲兵标记。布条上还沾着点血迹,想来是信使被鹰抓伤了。“他派人来了。”她指尖捏着布条,眼里闪过冷光,“大概是来催巴图送铠甲的,正好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好盟友’已经成了咱们的阶下囚。”
船行至江心,涪陵城的轮廓渐渐缩小。我望着重庆方向,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山影,像头蛰伏的巨兽。汪良臣大概还在等巴图的消息,却不知他的左膀已断,埋伏在险滩的人马,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
“让弟兄们歇歇。”我靠在船舷上,风带着江水的凉意,吹得人神清气爽,“到了重庆,还有场硬仗要打。不过在那之前,先尝尝这烧刀子——巴图的眼光,倒不算太差。”
阿黎笑着给每个人倒了碗酒,酒液在碗里晃出涟漪,映着天边的鱼肚白。白狐凑过来舔了口,立刻打了个喷嚏,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笑声混着水声,在江面上荡出老远,惊飞了芦苇丛里的水鸟。有个新兵举着酒碗喊道:“将军,下一站去哪?咱们再抓个大官!”
我举起碗,酒液沾湿了胡须,带着点烈味:“重庆。”
纯汉字数:512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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