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侦察天坑
(一)赤甲议策,云翼探路
白帝城的公审声浪刚漫过夔门,赤甲山顶的风已换了方向。刘云立在鹰首状的峰顶,指尖捻着片赤色岩屑——那石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是钛矿脉风化的痕迹。七只海东青在半空盘旋,羽翼扫过流云,将白帝城的哭喊与夔门的涛声一并卷向西南。
“午时已到,巫山那边该动手了。”李白砚展开新绘的舆图,朱砂标出的天坑位置正泛着潮气,“郑虎的骑兵半个时辰前就过了大宁河,按计划未时会合围县城。”
雷芸突然拽住刘云的衣袖,指向西南天际:“你看那团雾,一动不动的。”众人抬眼望去,四十里外的山峦间果然悬着一团白雾,像块浸了水的棉絮,任凭江风撕扯也不散去。黄丽眯眼细辨:“寻常山雾会随日头升高变淡,这团倒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吴燕殊吹了声短促的哨音,海东青俯冲而下。她轻抚其中一只的羽翼道:“这几只从小在巫峡长大,识得瘴气。咱们分三路,沿雾团边缘盘旋,遇险要处就放响箭。”
七人分乘大鸟升空时,白帝城的公审正到尾声。刘云低头望去,菜市口的血迹已被百姓用沙土盖去,露出青石板上“宋”字的刻痕——那是建炎年间守城兵卒凿的,如今被无数双脚磨得发亮。海东青穿入云层的瞬间,他突然想起昨夜在白帝庙看到的碑刻:“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原来不是夸张。
(二)漏斗吞云,雾锁天坑
高空的风带着冰碴,刮得人脸生疼。刘云勒紧鹰绳时,大鸟正掠过一片云海——那团白雾在下方铺成方圆十里的云毯,边缘却陡峭如壁,像被巨碗扣住的蒸汽。“是天坑!”李白砚的喊声被风吹得破碎,他指着云毯中心的漩涡,“那漏斗口在吞云呢!”
七只大鸟呈北斗状绕雾团盘旋。吴燕殊的海东青突然俯冲,羽翼扫过雾层的刹那,刘云看清了底下的轮廓:天坑形如倒置的巨钟,坑口直径足有三里,红岩峭壁如刀削斧劈,岩层间的缝隙渗出银线般的水流,坠入坑底便没了踪影。白雾正是从这些缝隙里涌出来的,在坑口遇冷风凝成云瀑,倒灌回坑内时,竟在半空织成道七彩的虹。
“跟着气流降!”吴燕殊的声音穿透风幕。她的大鸟顺着一道上升的暖气流斜斜下坠,刘云紧随其后,只觉耳畔风声骤变——原本刺骨的寒风突然被一股暖意推开,衣袍下的皮肤泛起微汗。雷芸低头看着指尖凝结的水珠,突然笑道:“这雾是暖的,带着草木香呢。”
越往下,雾气越淡,化作轻纱缠绕在峭壁间。坑壁上的植被渐渐清晰:赤甲山的红岩缝隙里钻出黄葛树,根系如虬龙般嵌在岩缝中;白盐山一侧的石灰岩上,垂挂着成片的岩松,松针上坠着晶莹的水珠,折射着从坑口漏下的天光。黄丽突然指着某处:“看那些石阶!”
峭壁上隐约凿着石阶,盘旋着向坑底延伸,最上端的几级已被塌方的碎石掩埋,只露出半块刻着花纹的青石板——细看竟与白帝城古栈道的纹饰如出一辙。
(三)暖谷藏幽,地脉生春
大鸟落在坑底一片台地时,翅膀带起的风惊飞了一群蓝羽鸟。刘云踩在腐叶铺就的软毯上,鼻尖萦绕着腐殖土与药草的混合气息——比重庆府药铺的药香烈十倍。抬眼望去,坑口的天光缩成一轮残月,悬在百米高空,岩壁上的水流如银链垂落,砸在下方的水潭里,溅起的水雾在光柱中凝成星屑。
“这就是坐井观天吗?”阿黎跑到潭边,伸手去接坠落的水珠,指尖刚触到水面,就惊得缩回手,“水是温的!”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潭水泛着淡淡的绿,水底沉着些半透明的石笋,阳光透过水面照在上面,映得潭底如铺了层碎玉。吴燕殊掬起一捧水,放在鼻尖闻了闻:“是温泉,混着硫磺味。”她指向潭边的岩石,那里生着丛紫色的草,叶片边缘泛着金光,“是紫背天葵,止血比金疮药管用。”
阿黎早已提着药篓钻进了密林。坑底的原始森林密不透风,古木的枝干交错如网,藤蔓从数十米高的树冠垂落,开着串串白色的花,香气甜得发腻。“这里有七叶一枝花!”她的声音从树丛里传来,接着是枝叶晃动的声响,“还有铁皮石斛,长在岩壁缝里呢!”
刘云顺着她的声音走去,忽然被脚下的水流绊了一下。低头看时,竟是条暗河,水流在腐叶下悄无声息地流淌,河面泛着幽蓝的光。李白砚蹲下身,用树枝拨开河底的卵石,露出下面的沙层——沙粒中混着些细碎的贝壳,显然与长江水系相通。
“那是什么?”王婉婉突然指向对岸的峭壁。只见百米高的岩壁上,嵌着几间石屋,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屋前的石阶断断续续通向谷底,最末几级已被暗河淹没,只露出半截石桩。
(四)石屋隐踪,药径通幽
阿黎的药篓已装得半满,除了紫背天葵和铁皮石斛,还有几株叶片如巴掌大的七叶一枝花,根茎上沾着湿润的泥土。她跑到石阶前,指着阶边的野草道:“这是千年健,炖肉能治风湿,城里药铺要一两银子才买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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