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姬母子于邯郸的寒冬与屈辱中苦苦挣扎、幼小的赵政心中开始萌生冰冷硬刺的同时,遥远的西方,秦国都城咸阳,正迎来两位风尘仆仆、却怀揣着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野心的客人。
与邯郸那日渐凋敝、总带着几分六国故都的奢靡与颓丧交织的气息不同,咸阳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原始、粗粝、却又充满勃勃生机的强大气场。这里的城墙更高更厚,色调以玄黑为主,辅以暗红,如同一位沉默寡言、身披玄甲的铁血巨人,矗立在渭水之滨。街道宽阔,车马辚辚,行人大多步履匆匆,神色间带着一种属于强国民众特有的、混杂着纪律性与些许剽悍的气质。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金属的冷冽和黄土的厚重感。
历经九死一生,穿越了赵国可能的追捕和沿途的险山恶水,吕不韦与异人一行人,终于悄无声息地踏入了这座象征着天下最强权力的都城。
吕不韦并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将异人推上前台。他像一个最精明的猎手,深知在接近最终目标前,必须隐藏好踪迹,消除一切可能的气味。他在咸阳一处不算起眼、但足够安静舒适的里坊,租下了一座宅邸,将异人妥善地安置其中,并派了最可靠的随从严密守护。
“公子,眼下情势未明,您还需暂且忍耐,不宜立刻露面。”吕不韦对异人嘱咐道,他的眼神锐利而冷静,与旅途中的疲惫截然不同,回到了他最熟悉的“投资”状态,“此地非比邯郸,一举一动,皆在各方视线之下。安国君(异人的父亲,秦国太子)子嗣众多,华阳夫人地位尊崇,其背后楚系外戚势力盘根错节。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异人经历了逃亡的惊险,此刻虽已安全,但身处这陌生的、充满无形压力的秦国都城,心中依旧惴惴不安。他紧紧抓住吕不韦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连连点头:“一切但凭先生安排!”
“当务之急,是两件事。”吕不韦伸出两根手指,如同在点算一笔巨大的生意,“其一,公子需立刻开始学习秦国宫廷礼仪,一言一行,皆需符合秦国公子身份,不可再带赵地习气。其二,我会让人送来近期秦国朝堂动态、各方势力关系,尤其是……”他压低了声音,“尤其是华阳夫人及其楚系亲族的喜好、禁忌、人脉网络,公子需烂熟于心。您未来的命运,大半系于此处。”
异人深知其中利害,肃然应允。从这一天起,他便在这座隐蔽的宅邸中,过上了近乎“闭关”的生活。每日里有专门的老师教导他秦国的言语、礼仪、法规;有吕不韦搜集来的各种情报卷册供他研读。他像一个即将登台的演员,在幕后拼命地背诵台词、熟悉舞台,等待着那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到来。
而吕不韦自己,则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器械,开始高速运转起来。他将异人“藏”好之后,便带着他庞大的、从邯郸和沿途不断补充的“资本”,开始了他在咸阳的“金帛开道”之旅。
他的目标明确,策略清晰。直接觐见安国君或华阳夫人?那是找死。层级太高,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其他公子势力乃至秦国本土军功贵族的警惕和狙击。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支点,一个能撬动华阳夫人那庞大影响力的杠杆。
经过缜密的情报搜集和分析,这个支点,被他锁定在了华阳夫人的弟弟——阳泉君芈宸的身上。
选择阳泉君,吕不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身份足够重要:他是华阳夫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楚系外戚的核心人物之一,深得华阳夫人信任,他的话语能直接抵达后宫深处。其次,性格“可爱”:此君贪图享乐,喜好珍宝,爱慕虚荣,性格不算刚毅,易于被物质打动。最后,风险相对可控:与直接接触权力核心相比,结交一个“纨绔”国戚,引起的反弹会小很多。
计议已定,吕不韦立刻行动。他并没有冒然登门,那太掉价,也容易吃闭门羹。他先是动用自己在商界的人脉,以卫国大商贾(他本就是卫国人)的身份,在咸阳的商界和某些中低层官吏的社交圈中稍稍露了露面,出手阔绰,言谈风趣,很快,“咸阳来了个豪富的卫商吕不韦”的消息,便如同水面的涟漪,悄然扩散开来。
当然,这涟漪也理所当然地,荡到了阳泉君府的门墙之内。
这一日,吕不韦精心准备了一份“见面礼”。他没有选择过于直白的金银,那显得俗气,也容易引人警惕。他挑选的,是几件极其珍稀、且投其所好的宝物:
东海明珠一斛:并非普通的珍珠,而是颗颗浑圆、龙眼大小、在暗室中能自行发出柔和荧光的夜明珠。盛在紫檀木盒中,以锦缎衬底,打开时满室生辉。
荆山美玉璧一对:取自楚国故地荆山深处的极品和田玉,由名家雕琢成双龙戏珠纹样,玉质温润如脂,毫无瑕疵,象征着楚地的荣耀(迎合其楚人背景)。
楚国失传漆器一套:包括酒具、食盒等,纹饰古朴神秘,色彩绚丽,据说是某位楚国大匠临终前所作,已成绝响,对于出身楚国的阳泉君而言,既有艺术价值,更有一份乡情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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