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云庄的英雄大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落幕,但其引发的震荡却才刚刚开始向整个江湖扩散。
龙啸云身败名裂,重伤遁逃,其苦心经营的“仁义庄”势力顷刻间土崩瓦解。
树倒猢狲散,昔日依附于他的党羽,或作鸟兽散,或被擒获清算,或改换门庭。江湖舆论哗然,无数人震惊于龙啸云的伪善与狠毒,更对李寻欢的沉冤得雪感慨唏嘘。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兴云庄,是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是朝廷愈加锐利的目光,以及龙啸云失踪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未知隐患。
李寻欢旧伤新疾交加,加之心力交瘁,在大会结束后便吐了一口血,昏厥过去。
众人慌忙将他送回天机老人的竹舍静养。阿飞寸步不离地守候,眼神中的冰冷融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担忧。
孙小红急得团团转,又是煎药又是喂水,眼圈红红的,往日里的活泼劲儿消失不见。
林朔与天机老人、心眉大师等人则处理着善后事宜。
安抚伤亡,清点俘虏,与六扇门闻讯赶来的官员交涉,应对各方势力的探询……千头万绪,繁琐而耗神。
“龙啸云虽败,但其背后牵扯的朝廷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天机老人吐着烟圈,眉头紧锁,“还有最后出手救走他的那两个高手,武功路数诡异狠辣,绝非中原正道,不知是何来历。”
心眉大师颔首:“阿弥陀佛。那二人身法武功,似与西域魔教有所关联。若真如此,江湖恐再起波澜。”
林朔心中凛然。魔教?这潭水果然比想象得更深。
数日后,李寻欢病情稍稳,但仍十分虚弱。这日,他靠在榻上,窗外竹影婆娑,神色依旧黯淡。
孙小红端药进来,见他模样,忍不住道:“李大哥,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李寻欢接过药碗,勉强笑了笑:“傻丫头,打跑一个龙啸云,这江湖就好了吗?”他望着窗外,“你看这江湖,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侠义二字,还有几人真正放在心上?经此一乱,人心更加离散,朝廷虎视眈眈……前路艰难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悲凉和疲惫。多年的压抑、伤病、以及此次与龙啸云的彻底决裂,仿佛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心力。
孙小红似懂非懂,却被他眼中的灰暗刺痛,急道:“怎么会!还有爷爷,还有阿飞,还有……还有林大哥和我啊!我们都会帮你的!江湖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时,林朔与阿飞一同走了进来。阿飞听到孙小红的话,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走到李寻欢床边。
林朔接口道:“小红姑娘说得对。李探花,世事虽艰,但绝非无可为。龙啸云倒台,正是重整江湖秩序、树立新风之机。朝廷方面,经此一事,见识到江湖自有公道,或也会改变一味打压的策略。关键在于,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李寻欢看向林朔,这个年轻人总是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沉稳和洞察力。他叹了口气:“林兄弟有何高见?”
“当务之急,有三。”林朔分析道,“其一,稳定局势。需联合铁笛先生、田七爷等尚有威望的前辈,尽快平息因龙啸云倒台引发的混乱,避免仇杀和新的割据。
其二,清理余孽。龙啸云党羽及那日出现的邪道高手,需设法铲除或驱逐,尤其是要查明救走龙啸云的那股神秘势力的来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他目光扫过众人,“需确立新的、能被大多数江湖人认可的‘规矩’和主持公道之人,避免再次出现龙啸云这样的野心家。”
天机老人赞许地点头:“林小友所言甚是。这主持公道之人……”他目光看向李寻欢。
李寻欢却连连摇头,咳嗽起来:“我?不成……我这般模样,如何能……况且,我早已心灰意懒,只想……只想寻个清净处了此残生。”他话语中透出的消沉,让众人心情沉重。
阿飞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大哥在哪,我在哪。你想清净,我陪你。”
孙小红也急忙道:“还有我!李大哥,你去哪儿我都跟着!”
李寻欢看着他们,眼中泛起感动,却依旧摇头。
林朔知道,李寻欢的心结非一日可解。
他转而道:“此事可从长计议。眼下,或许可由天机前辈、心眉大师牵头,联合几位德高望重之人,暂时组成一个‘长老会’之类的组织,处理江湖纷争,颁布一些简单的盟约,约束各方行为,逐步恢复秩序。”
“此法可行。”天机老人拍板,“老夫这张老脸,还有些用处。心眉大师,可否请少林寺也派几位高僧出面,以增威信?”
心眉大师合十道:“义不容辞。少林寺愿为江湖安定尽一份力。”
计议初定,众人稍感宽慰。然而,他们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让那些习惯了弱肉强食、利益至上的江湖人,重新相信并遵守“规矩”和“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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