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砸在教室窗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急，像无数细小的子弹。楚子航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模糊成一片灰色的世界，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刚刚结束的通话记录——母亲：1分32秒。
子航你那里也下雨了吧？哎呀妈妈在久光商厦和姐妹们一起吃东西呢，这边雨可大了，车都打不着，我们喝杯咖啡，等雨小点儿再走，你自己打个车赶快回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派车来接你。子航乖，妈妈啵一个。”话筒里果然传来清脆的“啵”声，而后电话挂断了。电话那头苏小妍的声音带着微醺的雀跃，背景音是嘈杂的笑声和碰杯声。
楚子航轻轻了一声，收起手机。水汽在玻璃上凝结成蜿蜒的细流，他下意识用指尖沿着一条水痕往下划，直到触到冰凉的窗框。
将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他调出通讯录里那个很少拨打的号码。选择发送了一段短信“雨下得很大，能来接我一下么？”默念了一遍，确定语气无误，发出。
接下来的几十秒里楚子航一直在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
“好呢好呢没问题！在学校等着，我一会儿就到！”短信回复，那个人的语气总是这么快活。
楚子航把来往的短信都删掉，给“爸爸”看到不好。他拎起脚下的水桶，黑板上的板书被他一桶水泼上去，粉笔灰混合着水流形成乳白色的细流。楚子航用力擦拭着，抹布与黑板摩擦发出声响。他的动作很机械，仿佛要把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也一并擦掉似的。
水桶换了三次，地板也擦到能照出人影。当他把最后一排桌椅对齐时，教室门被轻轻叩响。
楚师兄一起走吧，雨不会停的，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气象局发预警了！？柳淼淼探头进来说。初二的女孩子校服外套下露出浅蓝色的毛衣领子，娇俏脸上微微有点泛红，仿佛发出邀请就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你不认识我？我叫柳淼淼……”女生没有得到回答，声音越来越小。
我看你还没走......她的目光扫过湿漉漉的黑板，要一起回家吗？我家的车就在楼下。
其实楚子航认识柳淼淼。柳淼淼比他小一级，在仕兰中学很出名，初二就过了钢琴十级，每年联欢晚会上都有她的独奏，楚子航班上很有几个男生暗地里为柳淼淼较劲，楚子航想不知道她也没办法。
“我今天做值日，一会儿走。”楚子航点头致意，将手中拧干的抹布挂好，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面上，很快被擦得过分干净的地板吸收。
“哦……那我先走啦。”柳淼淼细声细气地说，把头缩了回去。
柳淼淼转身时发梢扬起一道水痕，银质发卡地一声落在地上。她慌慌张张地弯腰去捡，却一头撞进某个温热的胸膛里。
嘶——
陌深被撞得踉跄几步，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栽倒在地。路明非手忙脚乱地去扶，结果因为力气不够大，三个人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摔作一团。
对、对不起！柳淼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陌深仰躺在地上眨了眨眼。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少女俏脸上的慌乱，想着她应该就是那位初二就钢琴十级的小美女——柳淼淼。
没事吧？楚子航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个来回。
吃痛的路明非正想开口说有事，他的胯骨轴扭伤了。陌深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没事没事，楚师兄！没想到你也还没有回家，要想想办法一起回吗？
陌深动作太急，差点将还没有站稳的柳淼淼再次撞倒。要不是楚子航出手扶了一把，少女险些摔个屁股蹲，回过神的柳淼淼捂着脸扭头就跑，浅蓝色裙摆扫过陌深的手背，像一片沾了雨水的花瓣。
少女逃离现场后，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雨滴砸在铁皮屋檐上的声音。路明非张着嘴震惊看向陌深，后者正若无其事地拍打校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们......没有人接吗？楚子航的目光落在陌深手腕上——那里有道新鲜的擦伤，正渗着细小的血珠。
家庭原因！陌深突然提高音量，路明非被他吓得一哆嗦。
我们俩家里人都没法来接，正想找落单的同学搭伙回家。陌深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路明非瞪圆了眼睛。他明明看见十分钟前陌深拒绝了苏晓蔷家的奔驰车，这会儿却说得像被全世界抛弃似的。
楚子航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陌深笑得人畜无害，而路明非的校服领子还翻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领口，因为之前一起打过篮球，楚子航对他们两个还是比较了解的。
等我五分钟。楚子航转身回到教室。透过窗户，陌深能看见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屏幕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
路明非则悄悄拽陌深袖子：老陌你搞什么鬼？这就是你说的认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小子不会因为苏晓蔷对楚师兄有好感就准备和我联手干掉楚师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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