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止的雨幕重新开始坠落。
起初只是细微的水珠从悬浮的空中坠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指一颗颗松开。然后整个世界骤然恢复了流动——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
但路明非却仿佛仍置身于那个静止的世界里。
他的身体僵硬地站在过道,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不断轰鸣——路鸣泽的话、静止的雨滴、被定格的世界……
这一切太过荒谬,却又真实得可怕。
“他是钥匙。”
“他是大局中的棋子。”
“他迟早要经历这一切。”
这些话语像是烙印一般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爸爸说送你们两个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一起等他来吧。
在路明非愣神期间,楚子航得到了楚天骄的准确答复,并走到教室门口告知二人。
陌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喜出望外的笑容:太好了!楚师兄。没有你,我和老路都不知道怎么回家了。他快步上前迎向楚子航,并没注意到路明非投来的异样目光。
雨声淅沥,走廊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路明非站在中间,左边是楚子航,右边是陌深。
三个人并排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楚子航一如既往地沉默,目光平静地望向雨幕深处,仿佛在思考什么。
陌深收起了笑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目光深邃,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路明非的变化。
路明非则低着头,任由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陌深。
就在几分钟前,路鸣泽告诉他——陌深是个“闯入者”,根本不应该存在。
而现在,这个“闯入者”就像往常一样站在他身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信任他?怀疑他?还是……质问他?
路明非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指节微微发白。
雨幕中,一道刺眼的车灯穿透黑暗,缓缓靠近,楚天骄的迈巴赫到了。
那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校门口,雨水顺着车身滑落,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泽。
“走吧。”楚子航简短地说道,率先迈步。
陌深立刻跟上,嘴里还念叨着“终于不用淋雨了”。见路明非一动不动便回头冲他招了招手:“老路,愣着干嘛?快准备上车啊!”
路明非看着陌深的笑容,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紧, 他还能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吗?
三人上了车,楚天骄热情的向他们介绍迈巴赫的暖气系统,并安排三人落座。
楚子航坐在副驾驶,路明非和陌深坐在后排。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路明非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陌深摸摸脖子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路明非:“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淋雨感冒了?”
路明非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事,就是有点累。”
陌深皱了皱眉,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那你先好好休息。”
路明非的肩膀微微一僵,这个动作,曾经让他觉得安心,可现在,却让他如坐针毡。
前排的楚子航透过后视镜,静静地注视着后排的两人。
他的目光在路明非紧绷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向陌深。——他察觉到了什么?
但最终,楚子航什么都没说。
迈巴赫在雨夜中平稳行驶,车窗外的世界模糊不清,只剩下雨刷有节奏的摆动声。
儿子,你这俩同学住哪儿?楚天骄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楚子航微微皱眉。他虽与路明非、陌深相识,却从未过问过他们的住处。这个简单的问题此刻竟让他有些为难。
叔叔,我和楚师兄住得近。陌深抢先开口,脸上带着往常的笑容,至于明非...他转头看向路明非,要不今晚去我家住?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去了。
路明非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这个看似平常的邀请,此刻在他耳中却如同命运的抉择。拒绝,意味着可以继续做那个普通的;接受,则可能踏入未知的深渊。
他抬头望向陌深,试图从那张熟悉的笑脸上找出蛛丝马迹。但陌深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自然,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邀请。
我...路明非刚要开口,突然注意到陌深的手指轻轻抚过脖颈——那里有一道几不可见的红痕。是路鸣泽那把古剑留下的,陌深难道发现了什么嘛。
见路明非支支吾吾不敢回答,陌深决定尊重他的想法,突然改口道:明非好像不太舒服,楚叔你要不还是先送他回家吧。
路明非心头一震。这个细微的转变让他突然明白,陌深这在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从来没想过利用自己,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跳突然加速。
不用了。路明非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车内响起,我...我去陌深家。他顿了顿,叔叔婶婶今晚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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