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月光透过藤蔓缝隙洒下，在石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如同两人此刻复杂难辨的处境。
“所以，”唐雪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今晚约我出来，不是来宣战，而是…来寻求停火协议？甚至…合作？” 她终于点破了顾安玥的真实意图。
顾安玥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地点头：“敌人的敌人，至少可以暂时是盟友。秦煊是我们共同的威胁。他不仅想要‘深蓝’的钥匙，更想借顾家的内乱彻底瓦解廷琛哥的势力，甚至吞并顾氏。一旦他成功，我们两个，谁也跑不了。”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宅斗剧本崩了就崩了吧，总比被人一锅端了强。”
唐雪看着顾安玥。卸下“温婉名媛”面具的她，冷静、理智、分析精准，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力。这才是“零时”核心成员的真实面貌。有趣…非常有趣。
“条件？”唐雪言简意赅。
“第一，在解决秦煊这个外部威胁之前，我们停止互相试探和攻击。在顾家人面前，维持基本的…塑料姐妹情谊。”顾安玥说道，“第二，信息共享。关于秦煊，关于‘深蓝’悬赏，关于任何可能危及顾家安全的情报。”
“第三？”唐雪追问。
顾安玥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异常严肃：“第三，帮我查清一件事。”她再次操作平板，调出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破败的、挂着简陋十字架标志的乡村小诊所，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中年男人。“这家诊所，位于你被拐卖后最初生活过的那个偏远山区小镇。它在你失踪后的第二年就神秘关闭了，负责人下落不明。我追查了很久，发现它背后有境外非法医疗组织的影子。”
唐雪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童年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带着消毒水、霉味和无尽的恐惧汹涌而来。那个诊所…那个穿着白大褂、眼神冰冷的男人…她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黑暗彻底埋葬。
“你查这个做什么？”唐雪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因为我在追查一个代号‘深蓝’的病毒源头。”顾安玥的眼神锐利如刀，“不是平台，是一种真正的、具有高度传染性和破坏性的生物病毒样本。三年前，它曾在黑市短暂出现过，引起恐慌后被神秘买家高价买走。最近，有迹象表明它可能再次被激活，并且…它的原始研发数据，可能就源自这家诊所早期进行的非法人体实验！”
唐雪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深蓝’病毒！她当然知道！五年前，她手下一支精锐的佣兵小队，就是在执行拦截一批高危生化武器的任务中，遭遇了这种未知病毒的泄露，几乎全军覆没！那是她职业生涯中罕见的惨重损失，也是她心头一根从未拔出的刺！她一直在追查病毒的来源，线索却断在了国际黑市。
现在，顾安玥竟然告诉她，源头可能与她童年的噩梦有关？
“你有什么证据？”唐雪的声音冷得像冰。
“没有直接证据。只有一些零散的、指向性的线索。”顾安玥坦承，“这家诊所当年接收了很多来历不明的孤儿或流浪儿童，进行所谓的‘慈善医疗’。但所有档案都被销毁了。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找到当年的负责人，或者…”她看向唐雪，眼神复杂，“…经历过那一切的幸存者。你是唯一有明确记录被送到那里，又活着离开的孩子。”
月光下，唐雪的脸色在阴影中显得异常苍白，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震惊、愤怒、被触及逆鳞的暴戾，以及一丝…深埋心底的恐惧。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冰冷的石面捏碎。
凉亭里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夜来香的甜腻香气此刻闻起来令人作呕。
“所以，”唐雪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危险气息，“你接近我，对我‘好’，甚至现在提出合作…最终目的，是为了利用我，去挖开我的过去，帮你找到那个该死的病毒源头？” 一股被欺骗、被利用的滔天怒火在她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原来那些“烤焦的提拉米苏”、“温婉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这样一个冰冷刺骨的目的！
顾安玥面对唐雪骤然爆发的、如同实质般的杀气，身体本能地绷紧，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毫不怀疑，此刻的唐雪，绝对有瞬间拧断她脖子的能力和冲动。但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迎上唐雪那双仿佛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
“不完全是。”顾安玥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尽管声线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最初接近你，是因为《生存指南》告诉我必须这么做，是为了自保，也是为了观察你。发现诊所线索是后来的事。但当我意识到‘深蓝’病毒可能重现，而你可能是关键线索时…是的，这成为了我必须接触你的一个重要原因。”她坦承得近乎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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