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捏着葡萄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那么一刹那。窗外的光似乎晃了一下。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将那颗葡萄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慢,都要细致,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消化着什么沉重的东西。
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了自己隆起的小腹,掌心传来生命的悸动。眼神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的深潭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沉了下去,再无涟漪。
她没有问那位“年轻将军”姓甚名谁。也没有再追问任何关于北疆战事的细节。
……
产期在冬末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猝然而至。
剧烈的阵痛打断了苏宅连日来的宁静。产房里烧着熊熊的炭火,却驱不散弥漫的紧张和血腥气。稳婆、丫鬟们忙进忙出,热水一盆盆端进去,换出来的却是触目惊心的血水。
苏挽月素来能忍痛,此刻也被这撕裂般的痛苦折磨得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咬破了嘴唇也不肯叫出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孩子的头却始终未见顺利娩出,稳婆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夫人,用力啊!再使把劲!看见头了!”
然而,苏挽月的力气似乎正在飞速流逝,意识也开始模糊。出血越来越多,稳婆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好了!血崩了!快!参片!热水!”
外间,梅如霜早已失去了状元郎的从容风仪。他如同困兽般在廊下踱步,双手冰冷,脸色比飘落的雪花还要白。
里面每一次压抑的痛哼,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当听到“血崩”二字从里面隐约传来时,他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猛地推开试图阻拦的周嬷嬷和丫鬟,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弥漫着血腥气的产房!
“夫人!”他一眼就看到床榻上那个被汗水浸透、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身影。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扑到床边,一把抓住苏挽月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挽月!苏挽月!你不能睡!看着我!看着我!”
他顾不得什么礼法规矩,什么男女大防,满心满眼只有这个他觊觎了太久、守护了太久、即将失去的女人。
“某才刚刚得了圣上赏识,还没来得及……还没来得及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地娶你过门!还没来得及为你挣来诰命,让你风光无限!”
他语无伦次,眼眶赤红,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你还没看到他!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
他似乎完全代入了“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和恐惧嘶吼出来:“我一个人养不好他的!我们都不能没有你啊!挽月,求你,撑住!为了我,为了孩子,撑住!”
也许是参片起了作用,也许是他这近乎绝望的呼喊和掌心传来的力道,穿透了重重迷雾。
苏挽月涣散的眼神,艰难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她极轻地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指,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但这细微的反应,却让梅如霜和稳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夫人醒了!快!再用力!”
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被那强烈的执念唤醒,苏挽月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随着稳婆的指挥,猛地向下使力——
“哇——!”一声嘹亮却略显虚弱的婴儿啼哭,划破了产房内令人窒息的死寂。
“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菩萨保佑!”稳婆喜极而泣的声音响起。
梅如霜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床边,仍死死握着苏挽月的手,眼泪汹涌而出,这次却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苏挽月彻底脱力,昏睡过去,但呼吸已然平稳。
自那夜之后,梅如霜出入苏挽月的卧室,甚至亲手照料她和新生儿,都成了苏宅上下心照不宣、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事。
他褪去了状元郎在外人前的清贵疏离,在苏挽月床前衣不解带地伺候汤药,笨拙却无比小心地学着抱那个皱巴巴的小婴儿,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苏挽月醒来后,身体极度虚弱,对于梅如霜的贴身照料和越来越亲昵自然的举止,并未出言阻止。
她只是安静地休养,偶尔看着梅如霜抱着孩子低声哄逗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默许。
北疆的生死未卜,与下溪镇的“岁月静好”,在时空的两端,各自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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