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的北京像个巨大的蒸笼，潘家园旧货市场里却依旧人声鼎沸。清晨的阳光刚越过胡同的灰瓦，各类摊位就已支棱起来，青铜器的铜绿、旧瓷器的釉光、老字画的墨香混着汗味、吆喝声，在蒸腾的热气里交织成一幅鲜活的市井图景。
胡八一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摇着一把蒲扇，正和王胖子在一个摊位前翻看着一堆旧铜件。“我说老胡，这潘家园的宝贝是越来越少了，净是些蒙人的玩意儿。”王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不满地嘟囔着，“再这么下去，咱们哥俩就得喝西北风了。”
胡八一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铜铃放回摊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玩古董讲究的是眼力和缘分。再说，咱们刚从精绝古城回来，也不差这俩钱。”话虽如此，他的目光还是在各个摊位间扫过，职业病般地留意着有价值的物件。
沈念抱着灵狐站在一旁，灵狐似乎不太适应这嘈杂的环境，缩在他怀里，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脖颈。沈念的目光则落在市场深处，那里隐约萦绕着一丝微弱的阴邪之气，虽不浓烈，却与古墓中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蓝布褂子、裤脚沾满泥点的汉子，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土布包，神色慌张地在市场里四处张望，像是丢了魂似的。他约莫四十来岁，皮肤黝黑粗糙，双手布满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人。
汉子的异常举动引起了王胖子的注意：“哎，老胡你看，那小子不对劲啊，该不会是偷了东西来销赃的吧？”
胡八一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头微微一挑：“不好说，过去看看。”
三人刚走过去，汉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迎了上来，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口音，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你们是收古董的吗？我这儿有件宝贝，想、想换点钱。”
王胖子眼睛一亮，立刻拍着胸脯道：“那你可找对人了！咱哥俩可是这潘家园出了名的‘慧眼识宝’，你那宝贝是什么？快拿出来瞧瞧！”
汉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后，才小心翼翼地放下土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层层揭开红布，一双做工精美的绣花鞋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双鞋约莫三寸金莲大小，鞋面是深红色的绸缎，上面用金线和银线绣着缠枝莲纹，莲纹间还点缀着几颗细小的珍珠，虽已有些泛黄，却依旧难掩其精致。鞋头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眼神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翅飞走。更奇特的是，鞋底刻着密密麻麻的细小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
“嚯！这鞋可真够讲究的！”王胖子凑上前，啧啧称奇，“老胡，你瞧瞧这工艺，怕是有年头了吧？”
胡八一蹲下身，仔细观察着绣花鞋的针脚和材质，又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鞋底的纹路，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这是清代的苏绣工艺，而且看这绸缎的质地和珍珠的包浆，至少是康熙年间的物件。更难得的是，鞋底的纹路不是普通的符咒，倒像是某种古墓里的镇物纹饰。”
“古墓？”汉子听到这两个字，身体明显一颤，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这、这鞋确实是从坟里挖出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哎哟！胡爷、胖爷，你们在这儿呢！”大金牙摇着折扇，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看到绣花鞋后，眼睛瞬间直了，“好家伙！这可是‘凤穿莲纹珍珠鞋’，搁在清代，那可是达官贵人家里的小姐才能穿的！”
他接过绣花鞋，用放大镜仔细查看，越看越惊讶：“不对不对，这鞋的做工虽然是清代的，但鞋底的纹饰却更古老，像是西周时期的风格。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清代的墓里？难道是后期陪葬的？”
汉子见众人像是懂行的人，终于放下心来，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叫李春来，是陕西古蓝县人。我们村后山上有个大土包，村里人都说是座古墓。前阵子下大雨，土包塌了个洞，我就好奇凑过去看了看，从洞口捡了这双鞋，还有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儿。”
“还有其他物件？”王胖子立刻追问，“都有什么？在哪儿呢？”
李春来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其他的东西都在村里，我怕带多了不安全。我们村穷，听说这古董能卖大钱，我就先拿这双鞋来北京试试水，想换点钱给村里修修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村里的老人说，那座古墓里藏着很多宝贝，还有人说里面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呢！”
胡八一和大金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李大哥，你可知道那座古墓的主人是谁？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传闻？”胡八一问道。
李春来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是座老坟。不过村里有人进去过，说是里面阴森得很，还听到过奇怪的哭声，出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没多久就去世了。”
沈念一直沉默地观察着绣花鞋，此时突然开口：“这双鞋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阴邪之气，虽然不重，但绝非普通古墓所能产生。而且我能感觉到，这股气息与之前精绝古城的煞气不同，更偏向于古墓本身的阴气，恐怕那座古墓的规模和凶险程度，都远超我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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