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难——回归之难
下午刚上班，楼上的厂长室里，有家不能回的邢皓面容憔悴地坐在孙厂长对桌的椅子上，生产主管兼调度老曹坐在侧边办公桌旁。
谈话进行得有些艰难，毕竟员工双双私奔并不常有，而且分厂上下造成了这么大的不良影响。
孙厂长手指轮流点击着桌面，像在弹奏钢琴，略微偏头看着邢皓。
邢皓双手夹在并拢的两腿之间，一双像畏光一样微闭着的小眼睛透着疲惫和茫然。他强打精神，严肃认真地对孙厂长说：“孙厂长，我犯了重大错误，对不住领导，对不住分厂……”
老曹用右手食指关节敲着桌面说：“你不仅对不住厂领导对你的重视，对不住分厂，也对不住项师傅与项小花。”他越说越气愤，“当初我不是没说过你，你说你办的这叫什么事，嗯？当初老项对你不错，每次外出跑车都带着你，认真培养你，你也尊敬项师傅。可是现在，项师傅不在了，你把人家黄花闺女拐带出去两个月，钱花完了又跑回来，你让人家女孩子将来怎么嫁人，怎么生活，还怎么在厂子里做人？”
“是我的错，我回来就是要认错，改过自新，认真工作……”邢皓低着头，态度诚恳地说。
“你还说走就走，就简单给我打个电话就跑了。问你媳妇，也说不清你跑哪里去了。你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吗？这请假算什么理由？这就是旷工两个月，你到底还想不想在分厂干了？
“你们跑出去的那些天，小花的母亲天天来工厂，闹着向分厂要自己的孩子，我们到哪里去找啊。你把人家闺女带着说走就走啊，那可真行。”
老曹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两天，小花母亲来找我们，要我们留下小花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们好不容易谈好了，让小花先休息调整一下，下周再开始工作，可人家第二天就来上班了。人家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让你给弄了。人家老太太也没有再要追究分厂，特别是没有追究你责任，这是你个人行为。”老曹又气愤起来，“你知道吗，一个有妇之夫拐走人家闺女，还是自己师傅的孩子，你说你像什么话，人家要是去公安局告你，去法院告你，你吃不了兜着走吧，我告诉你。前些年，犯了这种事情是流氓罪，要枪毙的，你知道吗？”
邢皓更低地垂下脑袋，双手从两腿间抽出来抱住头，好像要带着哭腔似地忏悔道：“我确实不是东西，一时糊涂，我要改过自新，认真工作，用行动……”
孔厂长推门进来。平时，段长与工人们到分厂领导的办公室都是先敲门，厂长之间则总是推门而入。当然，孔厂长经常到孙厂长办公室，而孙厂长则很少到技术厂长兼技术股的办公室。
每次开门，都会有装配线上的噪音如洪水般涌入，说明办公室的墙壁和屋门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
孔厂长进得办公室来，猜到了正在进行的话题，说，“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孙厂长说：“老孔，坐吧。”
邢皓看了一眼老孔，与他打招呼，“孔厂长好！”
老孔又看了一下双眼通红的邢皓，干脆坐到了门旁的沙发上。他又高又壮的身材窝在低矮的沙发上实在不舒服，又起身坐到了沙发扶手上。
老孔和邢皓也很熟，平时经常沟通试车情况。老孔咬牙切齿地说：“你个小王八蛋，出去玩够了回来了。”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安静下来，等着办公室刚才的话题继续。
孙厂长对邢皓说：“你必须说清楚发生的情况，必须搞清楚与项小花的关系，跟你老婆说明情况，获得她的原谅。这都是你个人的事情，要尽快搞定。否则，分厂没法让你留下来，只能到总厂劳资科去报到。”孙厂长轻敲着桌面接着说：“虽然这些都是你个人的事情，但密切关系到你们三个人的工作。处理明白之后，再来汇报说明，还要提交书面保证。”
这些天，私下里孙厂长曾与老孔和老曹达成共识，如果邢皓回来并能够改正错误，还是考虑让他留下来。毕竟现在生产任务繁忙，人手不足。两年前总厂引进日本先进汽车技术，目前，分厂正处于几种新车型试车的关键阶段，经验丰富的项师傅不在了，如果再少一个能干肯干的邢皓，试车组人才将青黄不接，生产任务压力陡增。
尤其是，中午老曹向孙厂长汇报说，今天上午他和孔厂长一起到总厂开了新车型试产工作会。对于生产安排，老曹觉得问题不大，只要配套科做好零配件供应工作，这边分厂安排出比正常生产多出两成的时间，各工段严格按照转化的日本原厂组装工艺进行组装生产，完成试产任务是没有大问题的。只是在技术方面，最后能否达到汽车使用要求，跑出给定的数据指标，那就得靠技术人员和试车组出面了。老曹认为，老孔要直接与孙厂长商量技术方面工作安排。技术工作将成为此次新车试车的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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