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卡在齿轮里的石子,发出单调而涩滞的摩擦声。我似乎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稳定期。
我不像刘强那样拉帮结派,明确地收拢小弟,划定地盘。王天宇他们几个,更像是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影子,是我身边一种默认的、不成气候的摆设。我懒得去经营什么势力,也觉得没那个必要。
我的活动范围,大部分时间都固定在了初二那片区域。下课铃一响,我就习惯性地晃到楼梯拐角,或者小卖部后面。孙晴和“七朵玫瑰”的几个人常在那儿。我跟她们待在一起,听她们聊着不着边际的八卦,谁和谁好了,谁又和家里吵架了。我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她们似乎也习惯了我的存在,把我当成一个还算顺眼的、沉默的背景板。递烟的时候,我会叫孙晴一声“晴姐”,她会接过去,有时会笑着调侃我两句“小屁孩学人抽烟”。
也能常见到黑龙。他身边总围着几个人,气场很足。我见了他,还是会叫一声“龙哥”。他通常只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偶尔心情好会扔给我一根烟。我混在他们这群初二的核心圈子的外围,像个编外人员,借着他们的声势,维持着自己在初一那种超然的、没人敢惹的地位。这种依附,让我感到安全,也感到一种轻飘飘的、不踏实的虚荣。
甚至有几次,远远地看见过“下山虎”赵虎。他总是一个人,或者只带一两个人,在操场的角落,面无表情地训斥着几个垂头丧气的男生。那几个人在他面前,吓得像鹌鹑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赵虎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头砸过去。我从不靠近,只是远远看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敬畏,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羡慕。那是一种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自身就足够分量的强大。
上课,成了我最无聊也最肆无忌惮的时光。老师讲的什么,根本进不了我的脑子。我趴在桌子上,或者歪靠着墙,目光大多数时候,都落在同桌林薇身上。
我越来越频繁地挑逗她。用笔帽轻轻戳她的胳膊,在她本子上画丑丑的猪头,或者趁她认真记笔记时,突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些“今天发型乱了”之类的废话。
她起初还会瞪我,用眼神警告我。但现在,她似乎也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了,甚至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她最多就是轻轻“啧”一声,把胳膊挪开,或者把我画的东西擦掉,然后继续写她的笔记,只是耳根会不受控制地泛起淡淡的红晕。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或恐惧,这种默许,某种程度上助长了我的气焰。
我知道,她不是对我有什么好感。她怕我。怕我这个和初二混混搅在一起、敢在课堂上公然挑衅规则的“危险分子”。这种基于畏惧的“和平共处”,让我产生了一种掌控感的错觉。
我就这样悬浮在两种生活之间:在初二那边,我是个需要看人脸色、借势而存的边缘人;回到初一,在课堂和林薇面前,我又是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强者”。这两种角色切换起来越来越熟练,但心里某个地方,却越来越空。
曼姨给的钱,还在我口袋里,像一块灼热的炭。姐姐担忧的眼神,我也能感觉到,但我选择视而不见。我沉迷于这种用强硬和虚张声势换来的、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不愿去想这平静的水面下,到底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温云影,如果你知道我靠着当别人的“小弟”和欺负女同学来找存在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这个念头偶尔会冒出来,像一根细针,扎一下,又迅速被我按下去。
不去想,就不会痛。我继续抽着烟,继续挑逗着林薇,继续混在初二的圈子里,像一株寄生在朽木上的藤蔓,看似枝叶招展,却找不到自己扎根的土壤。而远处,“下山虎”赵虎训斥小弟的身影,像一座沉默的山,提醒着我,真正的强大,远非我此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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