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生活的第二天中午,刚吃完饭,宿舍里弥漫着午休前的困倦。我和天仔正准备躺下,门被“哐”地一声推开了,没敲门。
门口站着三个人,穿着校服,但浑身散发着高年级学生特有的、混不吝的气息。不是我们高一的,看样子像是高二的。为首的是个高个子,单眼皮,眼神有点耷拉,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扫了我们一圈。他身后跟着两个,一个矮壮,一个瘦削,都抱着胳膊,架势十足。
“新来的?七班的?”高个子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腔调,不是询问,是确认。
我坐起身,没吭声,看着他。天仔也警惕地站了起来。
“嗯。”我应了一声。
“行,规矩跟你们说一下。”高个子旁边那个矮壮的开口了,语气生硬,“这学期,这片宿舍区,我们罩着。一人一百,‘平安费’。交了钱,有啥事,可以报我们斌哥的名字。”他指了指那个高个子,“出了啥麻烦,比如有人找茬,东西丢了,我们可以帮你们摆平。”
我内心确实惊了一下,甚至有点想笑。 堂堂省重点一中,开学第二天,高二的学生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收“保护费”?还包装成“平安费”?是谁给他们的底气?高三的?还是校外有关系? 我心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一百块钱,对普通住校生来说,绝不是小数目,可能是好几天的饭钱。但对我而言……
我没犹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从枕边的外套内兜里拿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递了过去。“我俩的。”我朝天仔那边示意了一下。
天仔明显憋着气,拳头攥了攥,但看我钱都给出去了,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那个矮壮的接过钱,捏在手里搓了搓,似乎确认不是假钞,揣进兜里。那个叫斌哥的高个子多看了我两眼,似乎对我这么痛快有点意外,但也只是懒懒地点了下头:“嗯,算你们懂事。有事儿到高二(七)班找王斌。”说完,挥挥手,带着人走了,去了隔壁宿舍。
门一关,天仔就忍不住了:“言哥!就这么给了?这不明摆着敲诈吗?还罩着我们?真有事他们能顶个屁用!”
我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两百块,看清几个人,摸到个名字,不亏。”
“啊?”天仔没明白。
“高二(七)班,王斌。”我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就他们三个高二的,敢在整个高一宿舍区这么收钱?背后没人?”
天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言哥你是说……”
“用两百块,买个清净,也看看这水底下连着哪条鱼。”我闭上眼睛,“现在跳出去跟他们打一架,除了惹一身麻烦,还能得到什么?”
天仔不说话了,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也重重躺回床上。
宿舍里安静下来。这两百块“平安费”,像一颗石子投进湖面。省一中的光环下,原来也有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规则。钱是小事,但这种被人按着头“立规矩”的感觉,以及这规矩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复杂的力量,让我意识到,想象中的平静校园生活,恐怕只是一种奢望。这只是一个开始。温庭言,你选择暂时隐忍,但这颗种子已经种下,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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