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婳君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拽住父亲的衣袖:爹爹,那些年在江南,是晏秋哥哥一直护着女儿。蓝婳君忽然又想起许多事来。
他每次来,都带着恰到好处的理由。
有时是一匣子新出的胭脂,说是给陈家小姐们带的,却总有一盒木兰香的是单独给她的;有时是几匹时兴的料子,明面上说是送陈府女眷,可那匹月白色的软烟罗,从来都是直接送到她偏院。
连下雪天都不曾间断。
去年寒冬,她染了风寒咳得厉害。顾晏秋顶着风雪来送药,大氅上积了厚厚的雪。陈家人收了那对掐丝珐琅手炉,就放他进了内院。
小姐该喝药了。他站在屏风外轻声说,声音比碗里腾起的热气还温柔。
整整七日,他天天如此。
此时此刻,顾晏秋也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陈府时——
他踏入陈府正厅,微微颔首,语气谦和:在下顾晏秋,家父顾相。
话音方落,陈府正厅陡然一静。
紧接着他说明来意:“今日叨扰,是为接婳君游湖。”
陈夫人是婳君的大舅母,保养得宜的脸上堆出殷勤的笑:顾公子来得正好,婳儿这几日正闷得慌呢。公子请坐,我这就让人去唤婳君。
不必麻烦。顾晏秋站在原地未动,在下在此等候便是。
阳光透过窗棂,将厅内飞扬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他看见陈夫人使了个眼色,丫鬟们立刻小跑着往偏院去;更瞧见屏风后探出的半张脸——那是陈家三小姐,正用帕子掩着嘴窃窃私语。
想不到那丫头竟攀上高枝了
顾晏秋垂眸整了整袖口,羊脂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不过片刻,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
蓝婳君穿着一身半旧的藕荷色衫子,发间只簪了支断掉的木簪。她站在厅门口,困惑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他身上。
晏秋哥哥?她轻声唤道,眼里还带着未褪的红肿。
昨夜定又哭过了。
顾晏秋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很快敛去。
与此同时,蓝婳君突然就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嗤笑。
三表姐陈瑶用团扇掩着嘴,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过来:瞧瞧,咱们府上这位端庄小姐,天不亮就勾着外男上门了。
陈怡道:“可不是么,昨夜大娘还罚她抄女戒呢,今儿就迫不及待地往男人跟前凑。”
陈瑶更加得意:“你瞧她那身打扮,素净得跟守寡似的,指不定深更半夜在做什么?
顾晏秋眸色骤然转冷,指节在袖中捏得发白。
好个不知廉耻的陈家
竟纵容姑娘家当众说这等腌臜话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闺秀?
连街边卖笑的姐儿都比她们体面
他冷眼扫过那几个掩唇窃笑的姑娘,只见她们:
三表姐陈瑶一双吊梢眼里闪着恶毒的光,涂着蔻丹的指甲正恶意地刮擦着茶盏
二表妹陈怡嘴角噙着刻薄的笑,手中绣帕故意往蓝婳君方向甩了甩
就连最小的五姑娘陈欣都跟着撇嘴,活像市井里那些专爱嚼舌根的粗使婆子
顾晏秋的心头忽地涌起一阵刺痛。
不禁叹道:蓝盛飞真是好狠的心呐
为了避开朝堂纷争,竟舍得将掌上明珠丢到这种地方
婳君五岁就被送过来了
这些年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晏秋的指节捏得发白,胸口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冲破喉咙。却在看见蓝婳君悄悄将手藏进袖中时,生生将这股怒意咽了下去。
不能急
现在发作,只会让她更难做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借着这个动作平复心绪。茶水早已凉透,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头万分之一的疼。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 陈悦轻摇团扇,忽然出声:都少说两句。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满室闲言戛然而止。
她早听闻京中顾相之子南下经商的风声,却不想这金尊玉贵的公子竟就在姑苏城里。
她本想去茶楼喝喝茶,碰碰运气偶遇这位相府公子
不想竟被蓝婳君这个小贱蹄子捷足先登了
陈悦的视线掠过顾晏秋腰间那枚羊脂玉佩。上等的和田玉,雕着顾氏家徽,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样成色的物件,怕是整个姑苏城都找不出第二件来。
好个顾家公子
倒比传闻中还要俊朗
她忽然想起前日蓝婳君房里多出的那匹软烟罗,当时心下还嗤笑是便宜货色。如今细看顾晏秋衣袍的暗纹,可不就是一样的织工?
好得很
原来她暗中早早就和顾公子勾搭上了
这些年倒是小瞧她了
陈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明前龙井忽然变得索然无味。她盯着蓝婳君发间那支早已断掉的木簪子,忽然觉得格外刺眼。
装什么清贫
怕是早得了不知多少好东西
她越想心中越不爽,团扇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笑得愈发温婉:顾公子远道而来,可要尝尝我们江南特产的枇杷蜜?声音甜得能渗出蜜来,眼神却黏在顾晏秋扶着蓝婳君的那只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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