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色起意?” 萧御锦猛的抬头,终于想起了反驳:“母后以为,儿臣这些年来的辗转反侧、痛彻心扉,只是因为贪恋那一副皮囊?!”
他的质问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带着一种被全然误解的绝望和愤怒。
“蓝婳君生的是好看,可若儿臣只是为了这副皮相,儿臣何至于此!京城美人何其多!”
“唯有见到她,儿臣才觉得自己是真切的活着。”
“住口!”永昭帝气的浑身发抖:“你简直是疯了!”她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愤怒:“看看你这副样子!闹出这般动静,折损的是天家颜面,动摇的是朝廷体统!”
“身为亲王,不知收敛,狂悖失仪,在御前咆哮哭诉,如同市井泼妇!”
“是,儿臣疯了。”萧御锦通红着眼眶,低低的笑出了声:“母后说儿臣沉湎声色……说儿臣与那些兄弟别无二致?”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猩红的眼角滑落,与那扭曲的笑容交织,呈现出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八年了。”萧御锦悲痛欲绝:“暮雪离开儿臣整整八年。自她去后,这八年来,儿臣活的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声音低沉嘶哑:“此情灼心,儿臣…已无力再压抑制了!”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母后…儿臣好像…又看到暮雪了…”他盯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喃喃道:“她就站在那儿…穿着我们大婚那日的嫁衣…对着儿臣笑…”他的眼神空洞而哀伤:“她说坟地好冷,问儿臣为何不去陪她……”
对亡妻痛彻心扉的思念突然袭来,不止一次的像今日这般出现幻觉。
蓝婳君的出现,恰好触动了他心底这份从未愈合的巨大伤痛。
他或许是在蓝婳君身上寻找林暮雪的影子,或许是想通过牢牢抓住蓝婳君来弥补当年未能保护好林暮雪的遗憾和无力感!那份对失去的恐惧,经过多年的发酵和扭曲,最终全部投射到了蓝婳君身上,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永昭帝原本冰冷的怒容在这一刻骤然凝固,她看着儿子显然陷入幻觉、神智不清的模样,听着他口中吐出的那个早已被尘封的名字,眼中第一次真正露出了超出帝王算计的惊悸之色。
他竟然是因为这个?!
她忽然意识到,儿子的问题远比她想象的更严重、更复杂。
这不仅仅是简单的“见色起意”或“痴情”,而是掺杂了旧日创伤、执念和严重心理依赖的疯狂!
这样的他,怎么能继承大统?
“御锦!”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试图将他从幻觉中拉回。
但萧御锦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方向,伸出了手:“暮雪…别走…等等我…这一次我一定护住你……”声音里充满了令人心碎的哀求与承诺。
“护住她?”永昭帝又陡然转冷,“萧御锦!你连让她葬入皇陵的资格都没有!她连与你合葬的资格都没有!你拿什么护她?”
这句话,更是将萧御锦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摧。
“她一个婢女出身,按祖制,根本没有资格进皇陵!她如今埋在京城西郊哪处荒坡野岭,恐怕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永昭帝的话句句扎心:“你此刻在这里发疯、在这里对着空气许诺…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他刻意遗忘、用疯狂和新的执念去掩盖的残酷事实,此刻被母亲毫不留情地彻底揭开!
他心爱的暮雪,到死都没能得到一个真正的名分,没能拥有一处体面的安息之所。他所谓的宠爱,纵然许了她宁王妃的名分,也终究只是他演给世人看的一场独角戏,从未被世人真正接纳。
他们的爱情,在森严的等级制度面前,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
甚至,他连让她在死后得一份哀荣,都做不到。
永昭帝看着彻底崩溃的儿子,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凤目之中再无半分温度:“萧御锦,你现在又为了一个蓝婳君要死要活,御前失仪,甚至敢顶撞朕!”
她忽然话锋一转:“你别忘了,蓝盛飞可是十分的护犊子,能把女儿看的比命还重,你昨日擅闯闺阁,你当时被所谓的情冲昏了头脑,可曾想过万一对他女儿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跪在这里跟朕谈什么‘爱而不得’?!你以为蓝盛飞还会只是递上一封‘请罪’奏折?!”
“他怕是早就反了!”这四个字,她几乎是切齿说出,“立刻就会带着他那三十万誓死效忠的边军铁骑,踏破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活剐了你这个玷污他女儿的混账东西!到时候,莫说你的痴心妄想,就连你的性命,连同这大燕的半壁江山,都会因你一时冲动而葬送!”
“你现在所有的痛苦挣扎,在朕看来,不过是侥幸逃过一劫后的无病呻吟!”永昭帝冷冷道:“你真正该后悔和后怕的,是昨晚差点酿成的滔天大祸!而不是在此纠缠什么得不到的虚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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