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拿起信函,他本欲如常处理,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那一方小小的朱红私印。
“宁王亲印”
他指尖一颤,险些将信函脱手。
这并非宁王府公务往来的官印,而是萧御锦极少动用的私人印信。
意味着这封信绝非寻常问候或公务提醒,而是宁王殿下以个人身份发出的密函。
甚至带有某种警告。
王祥脸色微变,不敢再有丝毫耽搁,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庭院,直奔内院书房。
他等不及小厮通传,便在书房外急声道:“相爷!有紧急密信!”
此刻接近子时。
顾衡刚与幕僚议完事,正宽衣准备歇下,听得王祥失了方寸的声音,眉头紧蹙。
他重新披上外袍,沉声道:“进来。”
王祥躬身入内,双手将信函呈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紧张:“相爷,是宁王府来的……用的是宁王私印。”
“私印?”顾衡眼神一凛,接过信函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吟片刻,才拆开信函,目光扫过那些字迹时,眉心渐渐蹙起,脸上的疲惫被一种深沉的凝重所取代。
这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来自那位亲王的冰冷宣告。
他将信那在手中,就着烛火看了又看,试图品味其中真正的意味。
江南漕运的旧账?远房侄儿的门人?这固然是潜在的麻烦,但他顾衡在朝堂沉浮数十载,此类风波经历得多了,自有应对之法,绝不至于让萧御锦这般迂回地来“提醒”。更让他心头疑云密布的,是最后那句关于晏秋的“关切”。
“少年意气”,“易为人所趁”,“卷入无谓纷扰”……
顾衡放下信笺,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这个儿子,性子是清傲执拗了些,自请出府后,更是与家中离心。
但他出府后,只是在江南跟着他的叔父做起了买卖,也不是什么垄断暴利行当,触不到宁王的利益,而且他离京数年,在京中毫无根基,能卷入什么“纷扰”,竟劳动宁王亲自写信来“提醒”?
还是……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信纸,那句“勿令其损及顾府门楣”显得格外刺眼。
宁王从不做无谓的事。
小题大做,必有蹊跷。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那个最不惹事,但也最不服管束的儿子,已在不知不觉中,闯祸了。
种种猜测在脑中盘旋,却一头雾水,几乎无一种猜测能完全吻合这封信透露出的诡异气氛。萧御锦此举,警告意味明显,却又语焉不详,像是在顾忌什么,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王祥。”顾衡沉声唤道。
一直垂手侍立在阴影中的管家立刻上前一步:“相爷有何吩咐?”
“去查,”顾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冷意,“仔细查查,少爷近日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有无卷入任何不寻常之事。记住,要隐秘。”
“是,相爷。”王祥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顾衡独自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中,眉头皱得更深。
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又反复斟酌着这封信中的内容。
一夜未眠。
这一夜,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
晏秋的娘只是一个歌姬,当年因容貌被他看中,纳入府中做了他第四房小妾。
后来她生下了晏秋。
可即便有了儿子,她在相府的处境未能好多少。
即便她有过人的容貌,但她那歌姬出生,在这京城权贵面前,依旧上不了台面。
连带着晏秋,也从小便感受到了那份轻蔑。
但她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儿子,生怕他步了自己的后尘,因这不合时宜的出身而遭祸。
因此忧思成疾,加上常年郁结于心,在晏秋刚满十岁那年,便撒手人寰了。
她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年幼的晏秋和一个老嬷嬷,他当时在宫中议事。等他回来,王氏已经设起了灵堂。
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她死的。
然而,从那个时候开始,晏秋这个孩子已经在心中恨上了他这个父亲。
他恨他对母亲病重的视而不见,恨他葬礼上的缺席,恨他事后的轻描淡写。
这些年,他也很是愧疚。
那些年,王氏总是明里暗里克扣晏秋娘的用度,后来晏秋的娘生了一场病,她院里的炭火总是最迟送来,她的药方总会被刻意抓错几味,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疏忽”与“意外”,累积起来,便是催命的符咒。
但更多的,是他这个为人丈夫的不作为。
他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选择了无视。
一个歌姬出身的妾室,与背后站着
庞大母族、执掌中馈的正妻相比,孰轻孰重,在他心中自有衡量。
政务已经足够繁忙,他无暇也无心去过多理会后宅这些女人间的阴私争斗。
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不损及他相府体面,他便默认了这种秩序。
他或许会在某个瞬间,想起晏秋的娘那柔顺的眉眼和婉转的歌喉,生出些许怜惜,但这丝怜惜,很快便会被“大局为重”的理智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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