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阁,这座平日里肃穆森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国家级保密机构,此刻,彻底沦为了一座魔幻现实主义的舞台。
《好运来》的旋律,如同无孔不入的魔音,在每一条走廊,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里循环播放,激昂,喜庆,且震耳欲聋。
指挥中心里,李剑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报告!‘城市天幕’系统是周正用最高权限启动的,并且设置了不可逆的七十二小时倒计时!除非有阁老会三位元老的手印同时授权,否则……关不掉!”一名技术员带着哭腔汇报道。
“废物!”李剑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震得屏幕嗡嗡作响。
他从业十几年,抓过的硬骨头不计其数,什么心理战、信息战、超能力战,都经历过。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一首广场舞金曲,搞到精神崩溃。
“周正在哪儿?”他咬着牙问。
监控屏幕上,一个红点正在大楼内部疯狂窜动,身后跟着几十个代表着纪律监察部队员的蓝点。
“报告!目标……目标进入了后勤部的服装仓库!”
李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所有人听令!封死所有出口!他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给我把他活捉!”
服装仓库内。
周正一头扎进挂满各式制服的衣架里,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追捕的狼狈,反而洋溢着一种淋漓尽致的兴奋。
追逐!跑酷!极限逃生!
这才是一部顶级动作片该有的元素!
他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听着对讲机里李剑那气急败坏的咆哮,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演员入戏了。”他喃喃自语,“演得不错,有那种被我这个高智商反派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愤怒感了。”
他随手从衣架上扯下一件白大褂穿上,又找了一副金丝眼镜戴上,顺手拿起一个假发套往头上一扣。
镜子里,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神经质的科研人员形象,出现了。
“嗯,反派也需要伪装。”周正对着镜子,扶了扶眼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身份的转变,也是剧情的转折点。”
“砰!”
仓库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李剑带着一队人冲了进来。
“搜!”
队员们如狼似虎地扑向一排排衣架,将成堆的衣服掀得满天飞。
周正就那么从容地,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另一侧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低着头,佝偻着背,脚步虚浮,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小白鼠……我的实验数据……”
他与一名正在搜查的队员擦肩而过。
那名队员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看他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埋头在衣服堆里翻找。
周正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推着他的小车,慢悠悠地,走出了仓库。
当他走出大门,拐过一个转角后,他立刻直起腰板,扔掉推车,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对着手腕上的通讯器(他逃跑时顺手牵羊的)进行“现场指导”。
“卡!刚才那条不行!”
“群众演员的反应太慢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应该有一个回头对视的特写镜头!眼神里要带着一丝怀疑,但又被我的演技所迷惑!这样才能体现出我这个反派的伪装能力有多高超!”
“李剑同志!你的表情管理要加强!你现在应该是找不到人而暴跳如雷,而不是像便秘一样憋着!情绪!我要看到你的情绪!”
仓库里,李剑听着从对讲机里传来的,周正那中气十足的咆哮,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不仅在耍他们,他还在……实时点评他们的“演技”!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李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给我追!今天抓不到他,我们纪律监察部,就地解散!”
与此同时,外界的网络上,这场狂欢已经演变成了全民参与的解谜游戏。
陆晚灵的直播录像,被逐帧分析。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无数网友用放大镜反复研究。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一个热门帖子里,一位自称“网络福尔摩斯”的大V,给出了他的惊天分析。
“陆大师的判词,是‘戏终人散,黄粱一梦’!而这场覆盖全城的《好运来》,就是这场大戏的‘片尾曲’!这是奉天阁在用这种方式,向陆大师低头!表示他们的‘楚门计划’,已经剧终了!”
这个说法,瞬间得到了无数人的点赞和附和。
“卧槽!有道理啊!片尾曲都放了,可不是剧终了吗!”
“所以,这不是挑衅,这是投降?这也太有仪式感了吧!”
“我宣布,陆大师一战封神!不费一兵一卒,只用一场直播,就让国家秘密机构俯首称臣!这才是真正的言出法随!”
公寓里,秦夜看着手机上这些离谱的分析,整个人都麻了。
他扭头看向一旁,那个正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悠闲地刷着剧的陆晚灵。
“他们说……这是奉天阁在向你投降。”
“嗯哼。”陆晚灵从面膜下面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眼睛都没离开平板电脑。
“他们还说……你已经赢了。”
“哦。”陆晚灵又应了一声。
秦夜看着她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再看看外面那片被《好运来》染红的世界,和在奉天阁大楼里上演的鸡飞狗跳的追逐战。
他忽然觉得,那些网友的分析,虽然离谱,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陆晚灵确实已经赢了。
从她决定自己当导演的那一刻起,这场闹剧的最终解释权,就已经牢牢地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奉天阁大楼内部,这场猫鼠游戏还在继续。
周正凭借着对大楼地形的熟悉和层出不穷的“导演思路”,将李剑和他的团队耍得团团转。
他时而伪装成打扫卫生的清洁工,时而扮演成送外卖的小哥,甚至一度混进了正在开会的某个文职部门,对着PPT上的错别字指点江山。
当李剑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到时,只看到一群目瞪口呆的参会人员,和一句留在白板上的潇洒留言。
“场景调度混乱,节奏拖沓,差评!——总导演,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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