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调度混乱，节奏拖沓，差评！——总导演，周正。”
李剑看着白板上那行龙飞凤舞的字，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他身后的队员们，一个个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整个奉天阁纪律监察部的精英，华夏玄学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执法力量，此刻，被一个疯子，当猴耍了。
而且，这只猴子，还嫌他们耍得不好看。
“报告！”对讲机里传来新的，几乎带着哭腔的呼喊，“目标……目标进入了A栋三层的实战模拟训练中心！”
李剑深吸一口气，那首《好运来》的旋律仿佛在他脑仁里打桩。
他一把抢过旁边队员的战术平板，调出了训练中心的内部监控。
画面中，周正已经脱掉了那身滑稽的清洁工制服，换上了一套黑色的战术背心，脸上画着迷彩，头上绑着一条红色的布带，上面写着“天下第一”。
他没有逃，反而站在训练中心最中央的场地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要干什么？”一名队员不解地问。
李剑没有回答，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他看到，周正开始对着空无一人的场地，指点江山。
“灯光！追光打过来！我要一个主角登场的特写！”
“音响师！BGM切一下！《好运来》太喜庆了，不符合最终决战的悲壮气氛！换！给我换成《十面埋伏》！”
话音落下，奇迹发生了。
奉天阁的应急广播系统，那首循环播放了几个小时的《好运来》，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急促、肃杀的琵琶声。
《十面埋伏》！
他竟然真的黑进了广播系统！
“所有单位注意！这不是演习！”周正对着一个捡来的扩音喇叭，发出了嘶吼，“最终BOSS即将登场！狙击手就位！爆破组准备！医疗兵随时待命！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上演一场教科书级别的，室内反恐巷战！”
李剑关闭平板，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走！”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会会我们这位……总导演。”
当李剑带着人，杀气腾腾地踹开训练中心大门时，看到的，是永生难忘的一幕。
周正站在场地中央，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杯茶，还有一个……剧本？
“来了？”周正看到李剑，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伸手示意，“李剑同志，请坐。最终决战前，按照惯例，我们得有一段文戏，来交代一下人物动机，升华一下主题。”
李剑一步步走过去，他身后的队员们则迅速散开，从四面八方将周正包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周正对此视若无睹，他将那份用A4纸打印，还散发着墨香的“剧本”，推到了李剑面前。
“这是我为你写的台词，不多，但句句都是精髓。”周正一脸诚恳地说，“你的人设，是秩序的守护者，是正义的化身。你要表现出对我的痛心疾首，对我的理念无法苟同，但又隐隐带着一丝英雄惜英雄的无奈。层次感，一定要丰富！”
李剑低头看去。
剧本标题：《黎明前的对峙》。
角色：李剑（正义的化身），周正（疯狂的艺术家）。
李剑的台词只有三句。
“周正！收手吧！外面全是警察！”
“你所谓的艺术，正在把所有人都拖入深渊！值得吗？”
“我不会让你再错下去了！今天，我将代表月亮……不，代表正义，逮捕你！”
李剑的太阳穴，突突地狂跳。
最后那句“代表月亮”被划掉了，旁边还有一个批注：“此句过于中二，与人设不符，删掉。”
“噗——”
一名队员没忍住，笑了出来。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李剑那杀人般的目光，立刻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周正！”李剑的声音，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我命令你，立刻放弃抵抗！”
“错了！台词错了！”周正猛地一拍桌子，痛心疾首地站了起来，“李剑同志！你的专业性呢？我们是一个专业的剧组！你怎么可以临场改词？！”
“你的情绪！你的动机！完全不对！”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你应该先坐下！我们喝杯茶，在一种平静又暗流涌动的氛围里，开始我们的对话！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一上来就打打杀杀！艺术！艺术的节奏感呢！”
李剑死死地盯着周正，胸口剧烈起伏。
他忽然觉得，用常规手段，可能永远也抓不住眼前这个疯子。
他的大脑，似乎不在同一个维度。
于是，在一众下属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李剑，缓缓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他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然后，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愤怒、无奈、痛心和一丝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欣赏”的复杂眼神，看着周正。
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
“周正！收手吧！外面……全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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