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风卷着药香和尘土,凤昭月站在街口,手里还攥着那包“一线牵”。木片上的“寅时祭”三个字像钉子扎进她脑子里。她没动,目光扫过人群退去的方向。
暗影已经跃上屋檐,身形贴着瓦片滑向巷尾。
“那人不是逃。”她低声说,“是带路。”
她把药包塞进袖袋,指尖碰到火纹的位置。那里一直在发烫,像是有东西在催她往前走。她不能用火纹强行追踪,昨夜刚用过三次,再动就会伤到经脉。天机眸也耗神,但她必须看清楚。
她绕进小巷,脚步轻。萧寒留下的残笺写着“北疆雪夜,阵起寅时”,现在又冒出“寅时祭”,时间对上了。玄冥教要动手,地点可能就在京城。而那个卖药老头手腕上的蛇形疤,是教中低阶弟子的标记。这种人不会单独行动,背后一定有人接应。
她拐出第三条巷子时,看见暗影从屋顶跃下。
“他往东去了。”暗影说,“中途换了两身衣服,还在地上撒了迷香。”
凤昭月点头。这是障眼法,专门对付追踪者。普通人闻了会头晕,但她早让林太医配了避毒丸含在嘴里。她闭眼调息几息,手指压住太阳穴,强行催动天机眸。
金光在眼尾一闪。
前方街角,一道暗紫色的气运痕迹蜿蜒延伸,形状像蛇爬过地面,断断续续却方向明确。那是玄冥教弟子留下的运痕,只有天机眸能看见。她睁开眼,立刻沿着痕迹追去。
巷子越走越窄,路边的铺子渐渐没了招牌。空气里多了股潮湿味,像是老墙渗水。她肩上的伤开始抽痛,但她没停。火纹越来越烫,像是在提醒她接近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她停在一座青瓦院落外。
门匾空白,没有任何字号。但檐下挂着一串铜铃,铃身上刻着细密的银竹纹。她认得这个图案。裴仲常穿的月白长衫上,就绣着同样的纹路。她曾在宫宴上见过他用扇柄敲铃铛取乐,那时铃声清脆,没人注意那上面的花纹。
“裴仲的别院。”她低声说。
暗影已经摸到墙根,贴着阴影查看四周。守卫不多,但每隔半盏茶时间就有巡哨换岗,节奏严密。正门不能进。
凤昭月退到邻巷,抬头看院侧那棵老槐树。枝干斜伸过墙,能通到内院偏房。她朝暗影点头。
暗影纵身攀上树干,动作像猫一样轻。她从腰间取出一根细线,末端系着小钩,顺着窗棂缝隙探进去,勾出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她跳下来,把粉末交给凤昭月。
凤昭月用指甲挑了一点,掌心火纹微闪,轻轻一灼。粉末遇热变黑,散发出一股苦腥味。她眼神一沉。
是锁魂散。
这药能压制武者真气,让人无力反抗。江湖中失踪的高手,很多都是被这种药控制后囚禁起来。她记得萧寒说过,十年前谢家军旧部就是被关在某个地窖里,活活耗尽内力而死。
她握紧那点灰烬,抬头看向院内东北角。那里有一处低矮的屋舍,窗户封死了,连透气孔都没有。
她再次启动天机眸,目光锁定那扇门。
金光掠过瞳孔的瞬间,她看到了。
地窖里有铁笼,笼中关着好几个人。他们蜷缩在地上,气运全是断裂的黑丝,像被剪断的线头。其中一人抬起手抓栏杆,手腕内侧有一道旧疤,形状像刀劈过的冰裂。
寒江旧部的标记。
她认出来了。那是当年护送谢陵舟回京的七名护卫之一,姓陈。名单上写他战死边关,原来是被裴仲抓来关在这里。
她收回视线,呼吸很稳,但掌心火纹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裴仲不只是和玄冥教合作。他是直接插手,用自己的院子养人质,用江湖高手当棋子。云娘的红绳出现在西市,不是偶然。那是玄冥教在串联旧部,而裴仲是背后的操盘手。
她把“寅时祭”木片贴身收好,退到西侧一条枯井后。
天色渐暗,风吹得井口呜呜响。暗影蹲在她旁边,双链软剑垂在腿侧。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有些人以为藏得好,其实每一步都露了痕迹。”
暗影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她。
凤昭月望着那扇紧闭的偏门。门缝底下没有光,但她知道里面有人。她不用再进去看了。证据已经有了。锁魂散、地窖、俘虏,还有裴仲的银竹铃——这些足够说明问题。
下一步,她得想办法拿到更多东西。比如谁在负责看守,每天什么时候换班,地窖有没有机关。她不能硬闯,肩伤还没好,火纹也不能多用。但她必须再查一次。
她摸了摸袖中的素银簪。簪头藏着火纹灰烬,遇水即燃。如果真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以烧了这院子。
但她不想打草惊蛇。
裴仲现在还不知道她发现了这里。只要她不动,对方就不会乱动。她要等一个更好的时机。
她抬头看天。暮云低垂,像是要下雨。
“先回去。”她说,“今晚我要重新写一份名单。”
暗影点头,准备起身。
就在这时,偏门开了。
一道黑影提灯走出,穿着玄冥教弟子的灰袍,低头快步离开。他走后,门立刻关上,像是怕被人看见。
凤昭月没动。
她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手指慢慢收紧。
原来他们白天交接,晚上换人。这说明地窖里的人一直被监视,而且有人定时巡查。她要是贸然进来,很容易撞上。
她等那人彻底消失,才转身走向巷口。
雨点开始落下,打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啪声。她的裙角沾了泥,但她不在乎。
走到巷口时,她停下。
“明天。”她说,“我要再来一趟。”
她伸手摸了摸耳后的发丝,那里藏着一枚小玉扣。是谢陵舟给她的联络符,捏碎能引他派人来援。但她现在不能用。
她得自己查完最后一步。
她迈出巷口,雨水落在脸上。远处钟楼敲了六下。
城东的风带着湿气,吹得她袖口猎猎作响。
她右手按在井沿上,指尖划过粗糙的石面。
下一刻,她突然回头。
井底深处,似乎有光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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