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如同稀释的墨水,艰难地渗透进化工厂区浓重的黑暗与污浊。冯宇拖着疲惫重伤的身躯,站在死寂的厂房中央,空气中弥漫着玄机子尸体加速腐烂的恶臭、化学试剂的刺鼻味,以及邪气溃散后残留的阴冷。
白无常谢必安来得突兀,去得潇洒,只留下一个被彻底解决的麻烦和一地需要收拾的烂摊子。冯宇看着那些呆立不动、眼神空洞的黑衣傀儡,又看了看地面上已然失效但依旧透着不祥痕迹的法阵,感到一阵头痛。
地府公务员,难道都不负责善后的吗?
他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和腐臭的空气,牵动了胸口的伤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暗红的血液。玄机子最后那一道煞气长矛造成的伤害远比看上去严重,阴寒邪力如同跗骨之蛆,仍在不断侵蚀他的经脉,【初级回气丹】的效果正在减弱。
必须尽快处理现场,然后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疗伤。
他首先走向那些黑衣傀儡。用【灵瞳】仔细探查,发现这些傀儡体内只有一缕微弱的、被邪法驱动的残魂,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与行尸走肉无异。超度已无意义,留着反而是祸害。
冯宇叹了口气,强提一口真气,挥舞勾魂索。黑色的锁链如同死神的镰刀,精准地掠过每一个傀儡的脖颈。没有鲜血飞溅,只有一声声轻微的“咔嚓”声,傀儡们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僵硬地倒地,化作真正的尸体。他将这些尸体集中到一旁,等会儿一并处理。
接下来是那座庞大的万魂幡法阵。虽然核心已破,但残留的邪异能量和那些绘制符文的材料(疑似混合了鲜血、骨粉等邪物)依然对环境有害,也可能吸引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冯宇取出身上仅存的几张【驱邪符】和【破煞符】,忍痛催动所剩无几的功德之力,将符箓一一激发,拍在法阵的关键节点上。符光闪烁,与残留的邪气发生剧烈的反应,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青烟。这个过程又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做完这些,他走到玄机子的尸体旁。那具曾经蕴含着强大邪力的肉身,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散发出浓烈的恶臭。冯宇忍着恶心,用一根铁棍拨弄了一下,从尸体腰间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非皮非布的黑色储物袋。
袋子入手冰凉,上面有着简单的禁制,但随着玄机子的死亡,禁制已然微弱。冯宇尝试用微弱的功德之力冲击了一下,禁制便应声而破。意识探入其中,空间不大,约莫一立方米左右,里面杂乱的放着几样东西:
几本材质特殊、封面漆黑的册子,似乎是功法或笔记;几个小玉瓶,贴着“腐心丹”、“迷魂散”等一看就不是好路的标签;一些绘制符箓的高级材料,有阴魂木、血朱砂等,还有一小堆金条和几沓现金。
冯宇将有用的东西收起,那些害人的丹药和世俗钱财暂时不动。他又仔细搜查了厂房的其他角落,找到了一些被关在特制笼子里、奄奄一息的动物,以及一些尚未使用的邪门法器胚胎。能解救的动物放开,法器胚胎则集中起来。
最后,他将玄机子的尸体、黑衣傀儡的尸体、以及所有邪门物品、法器坯胎堆放在厂房中央。然后,他拿出了苏小小准备的汽油,均匀地泼洒上去。
点燃一根火柴,扔进油污中。
“轰!”
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迅速吞噬了一切罪恶的痕迹。噼啪作响的声音中,混杂着邪气被净化时发出的细微尖啸。熊熊火光映照着冯宇苍白而坚毅的脸庞,他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燃烧,直到所有可能遗留后患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天光已经大亮。冯宇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眼前阵阵发黑。他不敢在此久留,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沿着来时的路线,艰难地离开了这片噩梦般的厂区。
回到安全地点,冯宇几乎是从电动车上滚下来的。他给苏小小发了条信息,报了个平安并告知需要静养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了树林边缘。
……
不知过了多久,冯宇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洗包扎过,虽然依旧疼痛,但那股侵蚀经脉的阴寒邪力似乎被压制住了。
“你醒了?”苏小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进房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疲惫,“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发着高烧,浑身冰冷,吓死我了!”
这里是苏小小租住的公寓,相对他的城中村出租屋要安全隐蔽得多。
“谢谢……”冯宇声音沙哑,接过粥碗,温暖的食物下肚,才感觉有了一丝活气。“我昏迷期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外面风平浪静。”苏小小坐在床边,低声道,“化工厂那边起了大火,新闻里说是废弃工厂线路老化引起的,没有人员伤亡报告。李福贵的家人报警说他失踪了,但还没什么线索。好像……所有痕迹都被抹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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