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可能性之光铺就的跨维度通道稳定而迅捷,烬并未感受到太多颠簸,仿佛只是在一条流光溢彩的隧道中漫步。变量权柄加身,他对这种超远距离穿梭已显得游刃有余。当通道尽头的光晕逐渐扩大,最终将他“吐”出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法则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时间的粘稠与有序。
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基准宇宙相比,明显缓慢而刻板,仿佛每一秒都被无形的尺子精确丈量过。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金属摩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钟表内部机械运转的微弱嗡鸣。巨大的、彼此咬合缓缓转动的青铜齿轮取代了云层,构成了一片无边无际、层层叠叠的“天空”。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金属大地,镌刻着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计时刻度。远方,一座完全由齿轮、轴承、发条和各种精密计时仪器构成的庞大城市轮廓若隐若现,无数大小不一的指针在建筑表面规律转动,发出整齐划一的“咔哒”声。
这就是那个发出求救信号的齿轮世界——一个将时间秩序推崇到极致的奇特文明。
烬收敛了周身所有显眼的能量波动,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一个融入背景的观察者。他悬浮在半空,变量视觉悄然开启,审视着这个奇异的世界。
在变量视觉下,这个世界呈现出更加惊人的景象。无数条代表着“时间流”的银色丝线,如同经纬线般纵横交错,构成了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法则网络。这些时间流异常规整、笔直,几乎没有自然宇宙中常见的时间涟漪和分支,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强行梳理过。而那座齿轮城市,则是这个时间网络的巨大枢纽和控制中心。
然而,此刻这片井然有序的时间法则网络中,却出现了几处极不协调的“污点”。
就在距离烬不远处的另一片齿轮平原上,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扭曲,时间在那里彻底失去了线性流动的概念,形成了一个不断翻滚、沸腾的“时序乱流区”。无数半透明、形态扭曲、长着复眼和口器的“时之虫”,正如同蛆虫般从乱流中心蜂拥而出!它们所过之处,规整的时间流被啃噬、扭曲,金属大地如同经历了万年风化般迅速锈蚀、崩解,一些来不及逃离的、类似机械傀儡的本地生物,在被虫群触及的瞬间,其存在的时间就被加速了千万倍,眨眼间便走完一生的历程,化作一堆锈迹斑斑的残骸,连构成其存在的信息都被吞噬殆尽!
这些时之虫,本身似乎就是“无序时间”的具现化怪物,是绝对时间秩序的破坏者!
而在虫群外围,一些穿着银灰色紧身制服、戴着复杂目镜、手持各种散发着时间波动武器的“计时官”,正在艰难地组织着防线。他们利用一种类似“时间停滞力场”的装置,试图延缓虫群的扩散,并用“时序修正射线”攻击,将部分时之虫强行“校正”回正常的时间流中。但他们的抵抗显得杯水车薪,虫群的数量和破坏力远超他们的应对能力,防线正在不断被压缩、后退。
烬注意到,这些计时官的攻击方式虽然精妙,但过于依赖预设的时间法则,缺乏变通,一旦时之虫表现出超出他们数据库记录的行为模式,就会显得束手无策。
“请求支援!第七时序校正队损失超过百分之六十!乱流范围正在扩大!”
“‘锚点’发生器过载!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晶体!”
“观测塔还没有计算出这些怪物的核心振荡频率吗?!”
焦急的通讯片段在特定的时间波频段中传递。
就在这时,虫群似乎感知到了烬这个“外来变量”的存在,一股规模更大的虫潮,竟然分流出一部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调转方向,朝着烬隐匿的位置扑来!它们复眼中闪烁着对“有序时间”之外存在的本能憎恶与贪婪。
“发现未知高能反应!非记录在案的时间属性!”一名计时官也通过仪器发现了异常,惊呼道。
烬知道无法再隐匿下去。他现出身形,面对汹涌而来的时之虫潮,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这些怪物对依赖固定时间法则的计时官来说是噩梦,但对于掌握了变量权柄的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需要“理解”和“定义”的现象。
他没有使用任何能量攻击,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对着那片汹涌的虫潮,轻声低语,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定义:此域时间,回归线性。”
言出法随!
一股无形的、却凌驾于此时空固有法则之上的力量,以烬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扑向他的时之虫潮,仿佛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墙壁,其周身那混乱、沸腾、不断跳跃的时间场,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凝固、平息!它们那扭曲的身体被强行“捋直”,复眼中的混乱光芒被规整的银色时间流所取代,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怪物,下一刻就变成了悬浮在半空、遵循着固定频率微微脉动的、半透明的奇异晶体,仿佛时间本身凝结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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