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谬的念头,让他更加烦躁。
为了掩饰这瞬间的失态,陈遇周端起桌上盛着琥珀色烈酒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暂时压下了心口处,止不住的异样悸动。
姜鹿莓微微平复着呼吸,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腕。
触感冰凉而坚硬,不似他的灼热体温。
她的指尖,顿住了。
目光下意识地顺着那手腕看去。
深灰色衬衫的袖口下,露出了一截冷冽的黑金色表带。
表盘简约大气,指针在暧昧的光线下无声转动。
是曾经,陈遇周过生日的时候,她送给他的那一枚。
她以为,在她身份暴露、谎言被戳穿的那一刻......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沾满谎言的礼物,应该早就被他扔进了维港的海底,或者砸得粉碎。
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戴在手上......
这个发现,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姜鹿莓的心脏,仿佛带着倒刺的利刃,猛地一扯!
连皮带骨,快要让她疼得无法呼吸。
刹那间,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委屈、恐惧......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汹涌地冲向了眼眶。
鼻子酸涩得难以忍受,喉咙被巨大的哽咽堵住。
她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抵在他胸膛上的手,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为什么还戴着?是在提他醒自己曾犯下的愚蠢错误?
还是......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微小的发现,比刚才那个粗暴的吻,更让她心神剧震。
难过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陈遇周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人突然的僵硬。
他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腕间的手表。
眼神骤然变得更加幽深复杂,一丝狼狈和恼恨,飞快闪过,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酒杯。
手臂用力,将她的身体稍稍扳正,强迫她面向自己。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带着薄茧,极其粗鲁地抹去她唇上,方才自己留下的一抹碍眼的酒渍。
动作没有丝毫怜惜,反而像是在擦拭一件物品上的污迹。
力道大得让姜鹿莓痛得蹙紧了眉头。
“看够了?”
他开口,声音带着烈酒灼烧后的沙哑,更添几分危险的磁性。
视线如鹰隼般,牢牢锁住她盈满水光眸子,“姜小姐今天特意找到这里来,费尽周折,甚至不惜......”
眼睫垂敛,扫向他们此时暧昧的姿势。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里的讥讽,毫不掩饰,“是为了让我看你哭丧着脸,还是为了再让我回味一下,你骗我的滋味?”
他的话语,精准地刺向她最痛的伤处。
姜鹿莓的身体又是一颤,却倔强地迎着他的目光,泪水在眼眶里倔强地打着转,不肯落下。
“嗯?怎么不说了?”
陈遇周的声音陡然转厉,扣着她腰肢的手猛地收紧,几乎勒痛快要勒痛她。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像是要从那汪水泽深处,挖掘出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那个他明知是谎言,却依然渴望听到的答案。
哪怕是骗他的!
姜鹿莓被他眼底那近乎偏执的审视,看得心慌意乱。
她张了张嘴,那句在心底盘旋了无数次的“我是真的爱你”,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即将冲口而出的瞬间,病房里他那冰冷刺骨的话语,盘旋在脑海——
“收起你这套,对我,已经不好使了。”
“你觉得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我还会相信吗?”
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将她所有的冲动,冻结在了当下。
她不能再说谎了。
即使是为了挽回他,即使是在这种情境下。
欺骗已经将他们推到了这个地步,任何的粉饰,都只会让那道裂痕变得更深、更脏。
她看着他深不见底的幽深黑眸,艰难地咽下所有的委屈。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想......求你原谅我。”
包间里,再次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陶姝姝捂住了嘴,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许知意嘴角勾起一抹快意的冷笑。
陈遇周眼中的那点微弱的光芒,在听清她说了什么后,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荒漠,以及一种被彻底愚弄的暴怒。
“呵。”一声冰冷到极致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荒谬感。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再次用力,逼得她不得不更近,直视他那双此刻只剩下寒冰的眼眸。
“原谅?”
陈遇周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姜鹿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这么善良,我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吗?”
倏而,他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喷在她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刮过她的耳膜。
姜鹿莓被他眼底的恨意,刺得生疼。
心口像被豁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讥诮的脸,几乎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我只知道。你不是坏人。”
这句话,轻得像叹息。
却在陈遇周眼中掀起了阵阵滔天巨浪!
他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最隐秘的痛处。
“好,好得很。”脸上的讥诮瞬间凝固,随即扭曲成一个极其危险的唇角弧度。
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安静的包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意味,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目光如毒蛇般,死死缠绕着她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嗯?了解我这个手上沾满血腥、心理扭曲、连自己亲人都算计的疯子?”
视线微眯,在明明灭灭的昏暗灯光下,格外可怖。
男人松开了她的桎梏,身体后仰。
脑袋倚靠在沙发背上时,眼神却落在她面前的桌上。
眼珠在眼皮底下滚动了下,他伸手,捻起姜鹿莓垂落的一丝碎发,细细把玩。
“想要我的原谅?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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