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但关于陛下的消息,却总会通过各种渠道,零星地飘进棠梨宫。
比如,陛下驳回了王家力荐的漕运督办人选,转而启用了一位寒门出身的能吏。
比如,陛下以“年节已过,当勤勉政务”为由,驳了王家意图操办大型元宵灯会的提议。
比如,陛下近日频频召见御史大夫,似在查阅陈年卷宗……
每一道消息,都像一块石子投入慕容雪的心湖。她清晰地看到,司马锐正一步步、有条不紊地收紧套在王家脖颈上的绳索。这份冷静、耐心乃至冷酷,让她心悸,却也隐隐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快意?
慕容博的冤案,与王莽脱不了干系。看到王家吃瘪,她无法不感到一种复仇般的涩然慰藉。而推动这一切的,是那个对她怀有复杂“旧情”的帝王。这种微妙的关系,让她在理智的警惕之下,心绪难以真正平静。
这日午后,天空难得放晴,积雪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慕容雪正临窗翻阅一本地方志,小禄子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娘娘,查到了些眉目。那些暗中打听您过往的人,手法很老练,不像是王家惯用的那般张扬。倒像是……宫里的人。”
慕容雪翻书的手指一顿。宫里的人?除了司马锐,还有谁会对他入宫前的事情如此感兴趣?皇后体弱,常年静养,几乎不理俗务。其他妃嫔,似乎并无此必要和能力。
“可能确定是哪一宫的吗?”慕容雪低声问。
小禄子摇摇头:“对方很谨慎,线索到了内务府几个不起眼的采办太监那里就断了。这些人关系盘根错节,一时难以深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打听得很细,连娘娘您幼时在江南喜欢吃什么点心、常去哪些铺子都问到了。”
慕容雪蹙眉。这听起来,不像是要找她把柄陷害她,反倒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窥探,一种想要了解她更多细节的企图。这更让她倾向于认为是司马锐所为。可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暗中打听?直接问她,或者光明正大地调查,岂不更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
除非……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在了解她?这种带着些许笨拙和隐秘的试探,与他平日里冷酷帝王的形象大相径庭,却奇异地与那个执着寻找“绢帕主人”多年的少年影子重合起来。
这个认知,让慕容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挥挥手,让小禄子继续留意,但不必刻意追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小禄子退下后,慕容雪再也看不进书去。她走到院中,阳光照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看着廊下冰凌融化滴落的水珠,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江南外祖家,也是这样一个雪后初晴的午后,她偷偷溜出府,用攒下的零用钱去买最爱的桂花糖糕。那家铺子的老婆婆总是笑眯眯地多给她包上一块,说她长得俊,像年画上的娃娃。
那些简单而纯粹的快乐,早已湮没在时光里。如今,却可能被另一个人,在遥远的深宫之中,以一种隐秘的方式,悄悄打捞、拼凑。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独自走在一条黑暗的甬道里,忽然发现墙壁上有一道缝隙,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虽然不足以照亮前路,却让你知道,外面或许另有天地。你明知那道光可能转瞬即逝,甚至可能是诱人深入的陷阱,但那一刻的心动,却真实得无法忽略。
又过了几日,便是元宵节。虽未大操大办,但宫中依旧按制设了小家宴,帝后与众妃嫔齐聚一堂。
这是慕容雪自除夕夜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司马锐。他端坐于御座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神色平淡,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和敬酒。他与皇后说话时语气温和,与王贵妃交谈时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目光扫过众人,深邃难测,看不出任何异常。
慕容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低眉顺目,安静地用着膳食。她能感觉到,有无形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有探究,有嫉妒,也有漠然。她只是更加挺直了脊背,让自己显得从容不迫。
宴至中途,有内侍呈上各地进贡的元宵,口味繁多。司马锐尝了几个,便放下了银匙,目光掠过席间,忽然开口道:“朕记得,江南的芝麻馅元宵,做得尤为精巧甜糯,可是如此?”
这话问得突兀,席间微微一静。皇后微笑着接口:“陛下好记性,江南点心确是细腻。”
王贵妃却眼波一转,笑着看向慕容雪:“说起江南,慕容妹妹便是在江南住过的,想必最是清楚不过了。妹妹觉得,是江南的元宵好,还是京城的元宵更胜一筹呢?”
这问题看似寻常,实则刁钻。无论说哪里好,都可能被解读出地域之见或褒贬之意。
慕容雪放下银匙,起身敛衽,声音清晰柔婉:“回陛下,回贵妃娘娘,臣妾以为,美食如同风物,各有千秋。江南元宵细腻婉约,如江南烟雨;京城元宵饱满实在,如北地风光。皆是天朝物华,臣妾不敢妄分高下。陛下与娘娘尝遍天下珍馐,胸襟包容四海,自是比臣妾更能品鉴其中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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