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向锦书,语气如常:“既然德妃娘娘问起,你便说说,当时是如何找到那雪缎的?也好让大家听听,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锦书听到慕容雪沉稳的声音,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强自镇定下来,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声音微颤但清晰地说道:“回陛下,回娘娘,前几日奴婢奉娘娘之命去尚服局取秋季的衣料样子,恰逢尚服局因丢失一匹贡品雪缎而人心惶惶。奴婢想起之前路过西苑荷花池时,似乎看到水边枯草丛中有一抹亮色,当时未曾在意,便提醒了尚服局的管事姑姑一句。姑姑带人去找,果然在池边找到了被淤泥半掩的雪缎。奴婢并未进入揽月阁地界,只是在通往西苑的宫道附近。奴婢不知此事如何传成了在揽月阁附近找到,更不知此事竟值得在陛下寿宴上提起,扰了陛下和各位主子的雅兴,奴婢罪该万死!”
锦书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解释了她为何“知道”雪缎下落(碰巧看见),又撇清了与揽月阁的直接关联(宫道附近),更点出了德妃在寿宴上提起此事的突兀和不合时宜。
慕容雪心中稍定,锦书这丫头,关键时刻还算机灵。她看向德妃,淡淡道:“原来如此。不过是小宫女心细,碰巧帮了个忙,竟劳动德妃姐姐如此挂心,还特意在陛下寿宴上提起。姐姐对宫务真是关切,本宫感佩。”
她四两拨千斤,将焦点从“锦书行为诡异”和“柳昭仪”身上,转移到了“德妃在寿宴上小题大做”上。
德妃没料到慕容雪和锦书反应如此迅速,应对得滴水不漏,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居心叵测。她脸色一阵青白,勉强笑道:“是臣妾多嘴了,只是觉得锦书姑娘能干,随口一提罢了。”
司马锐此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既是小事,找回便好。今日是朕的家宴,不必为这些琐事烦心。奏乐。”
丝竹声再次响起,宴席的气氛看似恢复了正常,但底下涌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经此一事,德妃与慕容雪之间的矛盾,几乎摆到了明面上。而柳昭仪这个名字,也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被推到了众人面前。
宴席结束后,慕容雪回到未央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跪下!”她对着跟回来的锦书冷声道。
锦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隐瞒!那日找到雪缎,尚服局管事姑姑说此事蹊跷,让奴婢先不要声张,她们自会查证。奴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怕给娘娘惹麻烦,便……便没有立刻回禀。奴婢知错了!”
慕容雪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锦书,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后怕。气的是锦书竟敢隐瞒如此重要之事;怕的是若非今日侥幸应对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德妃明显是有备而来,若非锦书机智,自己险些就着了道。
“糊涂!”慕容雪斥道,“宫中之事,岂是你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今日若非本宫与你还有些机智,你现在恐怕已在慎刑司受审了!你可知,勾结失宠妃嫔,私藏贡品,是何等大罪?!”
锦书磕头不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责罚!”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责罚锦书是必须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要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德妃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她提起此事的真正目的何在?那匹雪缎,为何会出现在西苑荷花池?是真的丢失,还是有人故意放置?这与柳昭仪又有什么关联?
她感觉,自己似乎正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而德妃,或许只是网前端的一只触角。
“起来吧。”慕容雪疲惫地挥挥手,“自行去领十下手板,记住这次教训。从现在起,事无巨细,凡有异常,必须立刻回禀!”
“谢娘娘开恩!奴婢记住了!”锦书哭着谢恩,退了下去。
慕容雪独自坐在殿中,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和飘落的雪花。司马锐的寿宴,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却成了风波骤起的舞台。德妃已经公然发难,虽然这次未能得逞,但绝不会善罢甘休。而隐藏在德妃背后,或者说,可能利用德妃的,又是谁?
柳昭仪……贤妃……德妃……还有那尚未浮出水面的、在重阳宫宴上做手脚之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慕容雪知道,真正的较量,恐怕才刚刚开始。她必须尽快理清头绪,找到破局的关键。
(第一百零一章 风起青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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