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区的空气咸湿而浑浊，混合着机油、海腥和远处城市飘来的烟尘味。林深将面包车丢弃在距离码头还有数条街的一个废弃修车厂里，那里堆满了生锈的零件和报废车辆，是最好的藏匿点。他和沈瑶徒步穿行在迷宫般的集装箱堆放区和破旧仓库之间，像两只警惕的野鼠，躲避着偶尔驶过的港口巡逻车和工人的视线。
沈瑶服下“清源露”后，脸色好转了许多，呼吸也趋于平稳，但身体依旧虚弱，需要林深搀扶。她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除了劫后余生的疲惫，更添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陈队的背叛和“司辰”的真面目，彻底斩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说的是三号码头，旧泊位，一艘叫‘海平线’号的废弃货轮。”沈瑶低声重复着从剧院木马里偷听到的信息，声音在海风中有些飘忽。
三号码头位于港口最偏僻的角落，早已废弃多年，泊位上只有几艘锈迹斑斑、如同钢铁残骸的旧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污浊的海面上。“海平线”号是其中最大的一艘，船体倾斜，油漆剥落，舷窗破碎，缆绳像腐烂的巨蟒垂落在水边。它静静地停泊在那里，散发着一种被时光遗弃的死寂气息。
两人潜伏在一堆废弃的橡胶轮胎后面，观察着货轮和周围的情况。码头上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岸壁的单调声响。夕阳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也给这破败的景象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太安静了。”林深眉头紧锁。这不像是一个即将举行重要“仪式”的地方。陈队诡计多端，这很可能又是一个陷阱。
“我们怎么上去？”沈瑶看着那高高的、锈蚀的舷梯，以及船舷上可能存在的看守，面露忧色。
林深的目光扫过货轮周围的水面。在“海平线”号的船尾下方，系着一艘小小的、看起来像是救生艇或工作艇的旧橡皮艇，随着波浪轻轻起伏。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
“从水里过去。”他指了指那艘橡皮艇，“你在这里等着，我潜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异常，我学海鸥叫三声，你立刻离开，去我们之前说好的备用地点。”
沈瑶抓住他的胳膊，眼中满是担忧：“太危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林深打断她，语气坚定，“我们必须弄清楚他想干什么。‘未羊’之后就是‘申猴’，时间不多了。”他拍了拍怀里那块冰冷的“辰钥”令牌，“而且，我们还有这个。”
他脱下外套，只穿着深色的短袖，将重要物品用防水袋包好藏在轮胎堆里，只带了战术笔和一小段绳索。然后，他像一条海豹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中，朝着货轮船尾的方向潜游过去。
海水污浊，能见度很低。林深小心地避开漂浮的垃圾和油污，很快接近了那艘橡皮艇。他抓住艇边的绳索，警惕地倾听船上的动静。上面依旧死寂，只有海风和波浪声。
他深吸一口气，灵活地翻身上了橡皮艇。艇里除了积水和一些锈蚀的工具，空无一物。他检查了一下艇尾的小型马达，已经无法启动。看来只能靠划桨或随波逐流了。
他正准备攀上货轮甲板，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在橡皮艇的座位底下，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伸手摸索，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边缘锐利的金属片。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块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片，上面刻着的不是生肖，而是一个扭曲的、类似漩涡或风暴的符号。
这是什么东西？不是十二生肖铜牌中的任何一块，但它散发出的那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与生肖铜牌和“辰钥”令牌如出一辙。
林深心中疑窦丛生。他将这块意外的青铜片收起，然后抓住货轮船体上垂落的锈蚀缆绳，像猿猴一样敏捷地向上攀爬。
甲板上覆盖着厚厚的铁锈和海鸟粪便，空旷而破败。他伏低身体，快速移动到一个巨大的起货机阴影里。货轮内部空间很大，像一座钢铁迷宫。他需要找到可能存在的密室或仪式地点。
他沿着锈蚀的通道向船桥方向摸去。通道两侧是紧闭的舱门，大多锈死。当他经过一个标着“图表室”的舱门时，发现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他屏住呼吸，贴近门缝向内窥视。
图表室内一片狼藉，海图散落一地。但在一张相对完好的桌子上，放着一盏用电池供电的露营灯，灯下摊开着一张巨大的、看起来极其古老的羊皮纸海图！海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复杂的航线和星象符号，中心区域画着一个巨大的漩涡，旁边用古体字写着两个字“归墟”。
而在海图旁边，赫然放着一块崭新的、散发着幽光的“未羊”铜牌。
找到了“未羊”案的现场，但祭品呢？陈队人呢？
林深心中警铃大作。这太像是故意摆放在这里的诱饵了。他强压下立刻进去查看的冲动，继续观察。图表室里面还有一扇小门，通向更内部的舱室。
就在这时，那扇小门后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声响，还有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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