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雾月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潮水退去,通讯被单方面切断,只留下主控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和屏幕上那幽幽闪烁的、“黑血权杖”的冰冷蓝图。那蓝图不再仅仅是图纸,它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拯救”、“牺牲”、“稳定”、“枷锁”这些沉重的词汇缠绕在一起,试图将楚子航和恺撒拖入一个他们绝不认同的命运轨道。
“‘引导’?‘利用’?说得真好听。”恺撒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怒意,“不过是将谋杀包装成奉献,将禁锢美化为救赎的漂亮话而已。”他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蓝图,如同在看一件令人作呕的赝品。“加图索家的人,从不为任何‘更伟大的利益’跪下,更不会将自己的同伴送上祭坛。”
楚子航没有说话,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最坚定的回答。他抬起右手,手背上那暗金镶边的印记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着他内心那不容玷污的决意。李雾月的“邀请”,非但没有动摇他,反而像淬火的烈油,让他本就冰冷的意志燃烧得更加炽烈和纯粹。他追求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世界平衡”或“多数人的幸福”,那太宏大,太抽象。他想要的,很简单,也很自私——完成承诺,带回那个曾经对他展露过纯粹笑容的灵魂。为此,哪怕与世界为敌,与所谓的“宿命”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他不会放弃。”楚子航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望向了遥远的北极,“那个坐在王座上的人,也不会接受这种‘枷锁’。”
路明非,或者说那个存在,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忍受着规则的撕裂,绝不仅仅是为了换来一个将绘梨衣化为“能源”的结局。他的疯狂与执着,远比李雾月想象的更加彻底。
“那么,答案就很明确了。”恺撒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既然‘末日派’给我们指了条‘明路’,我们不去看看,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黑血权杖’……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稳定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目标再次变得清晰,尽管前路布满了荆棘与陷阱。他们不仅要面对“末日派”的阻挠,可能还要面对那权杖本身蕴含的未知风险。但此刻,两人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利维坦”再次化身深海的幽灵,朝着李雾月“慷慨”提供的、关于“黑血权杖”封存地的坐标——一个位于格陵兰冰盖之下、代号“寂静圣堂”的“末日派”核心据点——全速潜航。
这一次的航程,气氛与前往“方舟”时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试探与谨慎,多了几分直面最终答案的凝重与急迫。楚子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训练舱内,更加专注地磨合着那股诅咒力量。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压制和引导,开始尝试更加精细的操控,甚至模拟将其附着于村雨之上。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精神负担,但他进展神速,那源自昆古尼林的“终结”意志,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他的战斗本能融合。他手背上的印记,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那暗金边框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恺撒则全力分析着“寂静圣堂”可能的结构与防御力量。根据有限的情报,“寂静圣堂”远比“方舟”更加隐秘和危险,它是“末日派”真正的中枢,储存着他们最核心的秘密和力量。李雾月敢于将坐标给他们,要么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将他们留下,要么……那里本身就是一个更大的陷阱。
几天后,“利维坦”悄无声息地滑入北冰洋刺骨的寒流中,在一片巨大的、如同蓝宝石般剔透却又暗藏杀机的冰川峡谷深处,找到了那个被伪装成天然冰隙的入口。
没有犹豫,没有试探。
楚子航和恺撒穿着经过抗低温强化的“深渊漫步者”,如同两道白色的闪电,直接撞入了那片幽蓝的冰隙!
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的枪林弹雨或能量屏障。
而是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的寂静。
冰隙内部并非狭窄的通道,而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冰穹。穹顶垂下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冰棱,如同倒悬的森林。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面,深不见底,倒映着穹顶的微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无比空旷和诡异。
这里没有守卫,没有机器人,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生命或机械活动的迹象。只有那无处不在的、吞噬一切声音的寂静,以及一种弥漫在空气中、冰冷而纯粹的……龙威?
不,不仅仅是龙威。楚子航能感觉到,右手手背上的印记正在剧烈地共鸣、灼烫!那是一种遇到了同等级别、却性质迥异的存在时的强烈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沿着冰面,朝着冰穹的最深处走去。脚步声被诡异的寂静吞噬,仿佛他们是在虚无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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