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妈妈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的褶皱滑落,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可欺的新夫人,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自己精心设计的下马威,还没等出手,就被对方轻飘飘一句话给戳破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疏漏,这是当着首辅大人的面,指责她这个管家在账目上动手脚!
正厅里的其他仆妇管事,全都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谁都看得出来,张妈妈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就在张妈妈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请罪的时候,沈灵珂却忽然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自责又困惑的模样。
“哎呀,瞧我这记性,”她用帕子捂着嘴,轻轻咳了两声,声音愈发显得气虚,“许是昨夜没睡好,日子都记混了。妈妈管着这么大的家,日理万机,定然是不会错的。是妾身多嘴了。”
她说着,竟真的露出了几分歉意,仿佛刚才那个一针见血的提问只是一个无心的口误。
这一手“以退为进”,玩得炉火纯青。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是新夫人在给张妈妈台阶下。
可这个台阶,比直接撕破脸更让人难受!
它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我看见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今天懒得跟你计较。
主位上的老祖宗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妈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比调色盘还精彩。她要是顺着台阶下,承认是沈灵珂记错了,那就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可要是不下,那就是公然承认自己办事不力,存心刁难。
怎么选,都是错!
她僵在原地,汗出如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怀瑾,终于开了口。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张妈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最终落在了沈灵珂身上。
“既然交了,就交接清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句话,是说给张妈妈听的,也是对沈灵珂行为的最终裁定。
他没有追究张妈妈的失职,却也用行动表明,这个家,从今天起,该由谁说了算。
张妈妈如蒙大赦,也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忙躬身应是,再不敢有丝毫怠慢,捧着账册,老老实实地开始向沈灵珂交代府中的各项事务。
二房和三房的人和谢长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谢长风他第一次发现,女人之间的争斗,可以不见刀光剑影,却比刀剑更伤人。他看着那个依旧病弱、仿佛随时会晕过去的沈灵珂,眼神里的敌意,不知不觉间掺杂了一丝复杂的好奇。
一个时辰后,交接总算完成。
沈灵珂由春分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一进门,她便卸下了所有伪装,身子一软,险些栽倒。
“夫人!”春分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沈灵珂摆摆手,脸色比刚才在正厅时还要苍白几分,“只是有些累了。”
跟这群人精斗法,耗费的心神远比想象中要大。
她靠在窗边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像一件易碎的瓷器。
春分心疼地为她盖上薄毯,退到一旁,不敢打扰。
院子里,几个负责洒扫的二等丫鬟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正厅里,张妈妈都吃了瘪!”
“真的假的?那老虔婆,眼睛长在头顶上,能被新夫人拿捏住?”
“千真万确!我表姐在正厅伺候,亲眼看到的!新夫人就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张妈妈的脸都白了!”
“嘶……这位瞧着病恹恹的,手段这么厉害?”
议论声中,一个穿着桃红比甲的丫鬟撇了撇嘴,一脸不信。
“厉害什么?不过是凑巧罢了。你们等着瞧,这府里水深着呢,一个没根基的新主子,能翻起什么浪来?”
这丫鬟名叫秋月,平日里自恃有几分姿色,又和张妈妈沾点远亲,在院里向来横行霸道。
恰在此时,管事房派人送来了各院过冬的炭火。
分到沈灵珂院子里的,不出意外,是最次等的黑炭,不仅烟大,火力也不旺。
秋月一看,机会来了。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对着那堆黑炭指桑骂槐:“哟,这是什么炭啊?黑不溜秋的,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咱们院好歹是主母住的地方,就分来这种东西?明摆着是欺负咱们夫人新来,背后没人撑腰啊!”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足以让屋里的沈灵珂听得一清二楚。
院里其他的下人一听,立刻噤声,纷纷退开,生怕惹火上身。
这是下人们对新主子的第一次集体试探,就看她如何应对。
屋里的春分气得脸色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出去理论。
“欺人太甚!夫人,我去撕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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