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已悄然来到十一点半。
李父脱下身上的围裙,轻轻拍去沾着的线头,随后招呼李梅道:“梅子,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李梅也应声停下手中的活计,脱去围裙,同样拍去身上的线头。她关好店门,与父亲一同来到不远处的一家馆子,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席间,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氛围温馨而融洽。
李父感慨道:“梅子是个苦命的姑娘,她妈在她出生时就因难产而去世了,是我一泡屎一泡尿把她拉扯大的。我们爷俩相依为命,梅子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李梅嗔怪道:“爸,你胡说什么呢?提这档子事干什么?”
李父瞪了李梅一眼,道:“你别管,我和小谢聊天呢。”说完,又转头对谢维康说:“小谢呀,李梅也确实是个听话的孩子。那天同学约她出去玩,我本来是不同意的,最后是她苦苦哀求我才同意的。没想到,真就出事了。如果那天不是你,我真不敢想,我失去了梅子,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你懂梅子对我有多重要吗?”
谢维康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
李父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救了小女,这个恩还是得报的。”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两个厚厚的信封。
谢维康随手拿起一个信封往里看了看,见里面全是百元大钞,心里不免一惊,马上又推了回去,道:“李叔,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李父又将信封推了回来,道:“你就别嫌少了,我这几年开这个裁缝店,一共就攒下这两万块钱,想要多的我也真拿不出来了。”
谢维康再次推了回去,道:“李叔,这钱我真不能要。梅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她上大学还需要花钱的。”
李父苦笑道:“女孩子家家的,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我也真供不起她上大学了,能把她供到读完高中,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谢维康却不赞同他的说法,道:“李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思想?女孩子也有上学的权利呀。再说了,你把这两万元拿去给李梅交学费,估计够她读完大学了,而且凭她的能力,寒暑假挣些生活费完全不成问题。”
李父反问道:“你是男孩子,为什么也不上学了呢?”
谢维康正色道:“我和李梅不一样,我是没考上大学,但李梅考上了,您怎能不让她继续读书呢?”
李父又反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考上大学了?”
谢维康解释道:“那天在黄河边,李梅被120拉走后,警察询问过她的同学,她的同学说的——她们几个都是因为考上大学了,开心,才一起约到泺口玩水的。”
李父摇摇头,坚持自己的看法,道:“我说过,女孩子家家的,以后好好相夫教子就行,读那么多书没用,还不如好好跟我学手艺,还能养家糊口。”
谢维康很是无语,但始终没有接受李父的钱。最后李父强行将钱塞进谢维康的裤兜,言辞激烈道:“反正这钱现在是你的了,如果你不要,出门扔垃圾桶里去!”
谢维康见状,只好无奈收下。
李父说:“吃好了吧?吃好了就走。”然后叫来服务员结了账。说着,李父就先回店里了,留下两个年轻人慢悠悠地走着。
谢维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突然向李梅问道:“不对呀,你和我同年,还大我三个月,按理说你去年就应该高考了,怎么今年才考呢?”
李梅斜着四十五度望向天空,幽幽地说道:“其实,我到了上学年龄时,我父亲本来没打算让我上学,他始终认为女孩子要嫁人,读书没用,还浪费钱。后来还是我们村支书上门给他做工作,告诉他不让子女上学是违法行为,他才同意我上学的。所以我比同龄人晚了一年入学。”
谢维康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两人已走到裁缝店门口,谢维康向李梅和李父道了别。李梅望着谢维康,微笑着说道:“谢大哥,你的包,明天下午来取吧。”
谢维康微笑着点头示意记下了,随后转身离去。
谢维康回到寝室,看着手里的两万块钱不知所措,只能暂时藏在自己的吊柜里。
……
翌日下午,谢维康如约而至。走进裁缝店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李梅见谢维康进来,蹦蹦跳跳地跑进里屋,拿出两个袋子,随后又耷拉着脑袋说道:“谢大哥,我昨天做了一个包,但这是我第一次做,我爸也没做过,做得很丑。今天上午我又重新做了一个,虽然比那个好看点,但还是不好看。”说着,把两个包拿给谢维康看。
谢维康却被李梅的举动深深感动了——为了给自己做一个包,她连续做了两个。且不说好不好看,这份心意就重千斤。他脸上堆满纯真的笑容,安慰道:“不不不,这两个包都很好看!我就不客气了,都收下,以后可以换洗着用,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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