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千里之外,政府仓促设立的居民安置所——一座临时征用、本该充满欢呼声的大型体育馆——此刻已沦为人间炼狱的缩影。
空气仿佛凝固的胶体,沉重得令人窒息。汗水蒸腾的酸腐、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馊坏的食物残渣气息,以及无数压抑到极致、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绝望的呜咽与哭喊,混合成一种难以名状的、令人作呕的“末日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粘稠地附着在皮肤上。目光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行军床和用防水布胡乱搭起的简易帐篷,像被强行塞进罐头的沙丁鱼,将原本开阔的球场和层层叠叠的看台挤得水泄不通。
人们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眼神空洞或惊恐,每一次艰难的挪动都伴随着碰撞和抱怨。资源短缺的焦虑如同无形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脏;而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则像体育馆巨大穹顶下积聚的、厚重得化不开的铅灰色阴云,沉沉地、令人绝望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几乎要将脊梁压断。
宠物店的老板娘王梅,此刻正坐在一辆伤痕累累、仿佛刚从战场归来的越野车驾驶座上。车身布满泥浆和刮痕,挡风玻璃上蛛网般的裂纹狰狞地蔓延,模糊了前方的景象。
她曾是街角那家洒满阳光、充满毛茸茸小生命的“萌宠之家”的主人,笑容温暖,声音轻柔。然而此刻,她面色憔悴得如同枯槁的落叶,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狂暴暴雨冲刷得一片模糊的道路,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副驾驶座上,她的丈夫周楠左膀至肘关节缠着渗血的绷带,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车辆在泥泞中的颠簸都让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那唯一还能用力的右臂,却像钢铁铸就的钳子,死死地、不容置疑地搂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儿小雨。
小女孩只有六岁,被连日的惊吓、饥饿和奔波折磨得昏昏沉沉,小脸深深埋在父亲沾满泥污、散发着汗味的衣襟里,瘦弱的肩膀偶尔无法控制地耸动一两下,发出小兽般压抑的抽噎,听得人心如刀绞。
后车厢里,挤着周楠的同事李伟和他的一双儿女。李伟的左臂用两块粗糙的木板和布条简单固定着,脸色蜡黄,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逝的、死寂得如同被诅咒的景象——倒塌的房屋,枯死的树木,浑浊的积水,空无一人的街道。他的儿子小勇,小小的身躯紧绷着,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那是全家仅剩的干粮和水的全部希望,仿佛那是他守护世界的最后堡垒。
女儿妞妞则蜷缩在角落最黑暗的阴影里,睁着一双大得不成比例的眼睛,无声地流淌着泪水,泪水冲刷着脸颊上的泥痕,留下两道清晰的、绝望的印记。
“你们……再坚持一下,”王梅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的钢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车内的压抑和车外的风雨,“我们,即不会去那个乱糟糟的体育馆了,也等不到什么救援了。先回我们自己家!家里和
店里还有储备的粮和水,药品也够用一阵子。家,总比这没着没落的地方强!”她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像一束微弱却倔强的光,刺破了绝望的黑暗。
她口中的“家”,不仅仅指的是她和丈夫辛苦经营多年的商用店铺宠物店楼上的空间,还有店铺旁边小区里的家。那里不仅是遮风挡雨的物理空间,更是他们最后一点熟悉感、安全感和掌控感的来源,是他们在崩塌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坐标。更重要的是,宠物店里还有一些物资——那些原本是给,那个为姐姐留下、没有撤离的小默准备的猫粮、狗粮、罐头和少量的物资以及一些药品。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狼狈地逃回这里。估计,那个安静又敏感的小默,也想不到吧?
一想起前几天安置所发生的事——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那仓促的告别,那被强行留下的、哀伤的父母——王梅的心就像被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扎刺,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同时心中更是有一股愤怒的火焰。
她要回家必须回去,哪怕只是暂时安顿一下,给重伤的丈夫和惊恐的孩子一个喘息的机会,也比在那个拥挤混乱、充满未知危险的体育馆里坐以待毙、慢慢等死要好!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支撑着她紧握方向盘的手。
车辆在泥泞积水的道路上艰难地跋涉,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喘息着、挣扎着。
轮胎碾过深坑,溅起浑浊的水花,车身剧烈摇晃。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倒塌的行道树和被遗弃、如同钢铁尸骸般的车辆。
老板娘王梅神经紧绷,敏锐地发现,越是靠近家的区域,雨势非但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狂暴,如同天河倾泻。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雨刷器以最高频率疯狂摆动,也难以清除视野中那厚重的、灰色的水幕,世界仿佛被罩在了一个巨大的、晃动的水帘之中。就在他们驶离主干道高速的收费站,准备拐入通往宠物店以及她们的家那条熟悉的道路时,王梅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瞬间撕裂了雨幕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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