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决定了,搬过来!”
老板娘的声音,如同淬火后骤然浸入冰水的钢铁,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空气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硬度,瞬间刺破了车厢内那粘稠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声音太突兀,太响亮,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足以震碎一切脆弱的平静。连窗外那密集如鼓点的雨声和细犬持续不断的、带着颤音的低吼,都被这声宣告短暂地、强行地压了下去,仿佛世界都为之屏息。
东方红猛地扭过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刚刚在老板娘的“清理”下恢复些许清澈的瞳孔,此刻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抛入深渊的惊惶。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发出质问或哀求,却只挤出一个短促而嘶哑的气音,像一条被无形的巨手突然掐住脖子的鱼,徒劳地翕动着鳃盖。他的目光在老板娘和我之间疯狂地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咆哮:“你们疯了吗?!”那眼神深处,是更深层次的、对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离开这个他刚刚适应、或者说刚刚被“清理”干净、勉强能称之为“家”的小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能说是陌生,而是他刚离开没多久的地方。我现在,住的这片区域。一想起,曾经在,药铺旁边,超市里经历的事情,他就害怕。
老板娘却连眼皮都没朝他抬一下。她的目光,如同两束穿透浓重迷雾的探照灯,带着灼人的热度,牢牢地锁定在我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商榷的余地,只有一种在绝境中反复淬炼、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坚定。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权衡后,最终做出的、孤注一掷的决断。
“搬到你们这边!”她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重的铁钉,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钉死在混乱不堪的局面里,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我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如同磐石般不容置疑的决断,以及那份深藏其下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如同背负千斤重担般的疲惫与忧虑。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怎么搬,没有问那片被异常植物疯狂吞噬、如同魔窟的小区怎么办。在见识了照片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景象,亲耳听到“九头鸟”这种只存在于最恐怖传说中的名字,感受到此刻细犬传递出的、源自本能、深入骨髓的极致恐惧后,任何多余的问题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生存的本能,如同最原始的野火,瞬间压倒了一切犹豫和恐惧。
“好的!”我回答得同样干脆,声音在狭小、充斥着雨水和恐惧气息的车厢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什么时候?有首选的地方了吗?”
“我老公认为,”老板娘紧绷的肩膀似乎微微松弛了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出鞘的刀锋,“越快越好!就在今晚!”
我们俩的目光在空中短暂而有力地交汇,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凝结。我们共同忽视了副驾驶上东方红那双瞬间瞪得更大、充满了悲愤欲绝、仿佛被全世界彻底抛弃、如同被遗弃幼兽般的小眼神。没有人问他意见。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个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连自身都难保的人的意见,在两个已经亲眼目睹了部分恐怖真相、并决心为家人拼死一搏的成年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奢侈的负担。这不是冷漠,而是残酷现实下,为了整体生存而做出的、冰冷而必然的选择。
“轰隆隆——!”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们这破釜沉舟的决定,又像是某种来自更高意志、充满恶意的咆哮,沉闷的雷声猛地从铅灰色的、厚重得如同铁幕的云层深处滚滚而来。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闷响,而是带着一种撕裂天地的狂暴力量,震得车窗玻璃嗡嗡作响,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脚下的地面似乎都随之微微颤动。紧接着,一道惨白的、如同巨蟒般的闪电撕裂了昏暗的天幕,瞬间将车窗外那片被异常植物覆盖的世界照得一片惨白,纤毫毕现——那些虬结如巨蟒的藤蔓、扭曲如鬼爪的树干、浓密得化不开的墨绿色,在电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狰狞,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
“走!先下车去!”老板娘当机立断,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带着浓重泥土和腐烂植物气息的狂风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灌入车厢,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我立刻招呼,还在低吼、全身毛发炸开、身体紧绷得像一张弓的细犬,跟着老板娘毫不犹豫地冲下车。冰冷的雨水如同密集的冰针,瞬间浇透了我们的头发和衣服,寒意刺骨,直透骨髓。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向小区里,离我们最近一栋楼那相对安全的大厅入口,脚下的积水溅起浑浊的水花。东方红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也慌慌张张、手脚并用地跟着钻了出来,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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