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月忽然问道:孙老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
孙老收起残卷,目光深邃:因为老朽觉得,你二位不是普通人。他顿了顿,老朽年事已高,有生之年不知能否把《《千金药方》编撰成册,老朽想把人部这些无害的方子也放进去,而剩下的这些医术若不带进棺材,就只能传给有缘人了。
蒋渊警惕地上前一步:孙老此话何意?
蒋少侠且看。孙老从药囊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些许淡黄色粉末洒在之前挖出的泥团上。粉末触及表面的刹那,泥团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惊得马匹连连后退。
白若月突然伸手按住泥团,指尖青光流转:这脉动...像是活物!
姑娘好敏锐!孙老眼中精光暴涨,离魂壤需以朱砂匣保存,遇生气则化。当年太医院为验证此物,曾在死囚身上...他突然噤声,浑浊的眼珠转向西北方天际。
二十年前的中秋夜,太医院地窖。
年轻时的温院判攥着《人部禁术》的手抄本,冷汗浸透了三品官袍。烛火摇曳间,铁笼中的死囚突然剧烈抽搐,胸前被植入离魂壤的伤口渗出黑血。
大人,时辰到了。药童捧着鎏金更漏的手在发抖。
温院判深吸口气,将三寸长的银针刺入死囚百会穴。
笼中骤然爆出非人的嚎叫,囚犯七窍中钻出缕缕黑雾,在空中凝成模糊的人形。影子与三日前斩首的江洋大盗有八分相似!
成了!温院判狂喜地记录:戌时三刻,离魂壤引残魂现形,佐以...话音未落,地窖石门轰然洞开,禁军统领的玄铁靴踏碎满地烛影。
当年太医院三十七位医官,因研究人部医术被下诏狱。孙老颤抖着将离魂壤封入朱砂匣,我因为当时不在此列,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可被下诏狱的其中一人与我交好,临终托孤,我不得不应,最后他偷偷将残卷给了我。
此后,他隐姓埋名,带着人部残卷远走他乡。历经艰辛,躲避着朝廷的追捕,同时又不断的收集着各种药方,完善自己的《千金医方》。
这些年过去,他发现当年的事情可能未必如自己听闻的那样。此次去洛阳城,也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而此次一去,不一定有命回来。这些年为躲避追捕,他连亲传弟子都不敢收。
白若月翻开《人部禁术》残卷,忽然指着某处:紫河车的批注写着取自然脱落者,为何也被列为禁术?
因为上位者怕啊!孙老突然激动起来,他们怕此书流传下来,与此相关的便要斩尽杀绝,无论好坏。紫檀拐杖重重顿地,惊飞满树柳莺。
蒋渊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孙老却笑了:蒋道长不必紧张。老朽只是觉得,白姑娘天资聪颖,又心怀善意,正是传承这些医术的最佳人选。
夜幕笼罩大地,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
三个人影行走在荒僻的小道上。他们寻觅着可以歇脚的地方,最终发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
古庙看起来已经历经风雨沧桑,残垣断壁间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进入古庙后,三人找了个相对干燥的角落坐下。其中一人捡来一些枯枝败叶,生起了一堆篝火。
跳跃的火焰照亮了这个昏暗的空间,给夜晚带来了一丝温暖。
白若月坐在篝火旁,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泛黄的《人部禁术》手抄本。她专注地翻阅着书页,不时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书中深奥难懂的内容。
她抬起头来,目光投向对面正在忙碌的孙老,轻声问道:“孙老,您将如此珍贵的医术传给我,是否太过草率了些?”
孙老正手持一根细长的银针,认真地挑着放在一旁药囊里的离魂壤。
听到白若月的问话,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姑娘可还记得三日前在官道上发生的事?当时有位农妇中暑晕倒在地,你毫不犹豫地上前搭手救治。”孙老不紧不慢地说道。
白若月微微一怔,随即回忆道:“那时……您不是也同我一起吗?”
孙老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在你搭手的时候老朽悄悄地从袖子里抖出一根金丝,用这‘悬丝诊脉’的独特法门,探查了一下你的脉象。”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的金丝,向白若月展示自己的高明手段。
蒋渊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惊讶。
孙老摆摆手,姑娘脉象奇特,老朽行医一甲子,还从未见过这等脉象。”
“你这人还挺有心眼儿的呢,也就我那大侄女实诚,你说什么信什么。”蒋渊嗤笑道。
“我也偷摸的把过你的脉。”孙老暼了一眼蒋渊。
蒋渊有些得意的笑凝固在脸上。
“蒋道长脉相遒劲有力,有二十几年内家修为。肝脏处有暗伤,应是年轻时心绪起伏过大所致。”
“闭嘴吧,你这庸医!”蒋渊翻了个白眼,出世高人的形象有些维持不住。
“好了,孙老,您再说下去我这叔叔恐怕要恼了。”白若月笑着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简,月光透过破庙的窗棂洒在她身上,泛起淡淡银辉。
那夜月圆,孙老眯起眼睛,老朽见你独自在院中打坐,周身月华流转,竟在青石上凝出霜花。这才明白,你非是凡人。既不是凡人,又有行善之德。此书到你手里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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