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燃引信，烟花“嗖”地一声冲天而起，在昏暗的天空中炸开一朵刺眼的红色火花，宣告出某种紧急的信号。
不多时，几道身影从县城方向策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灰色短打的瘦高男子，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脸上挂着憨厚的“怎么回事？”瘦高男子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急促。
独眼壮汉冷哼一声：“我遇上孙邈了，他身旁有高人相助。那女子极为诡异，若不是有钦天监给的符咒，我恐怕还得再困上一段时间。”他说到这里，拳头捏得更紧，铁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就是之前在庙里遇上的那几人？”矮胖中年人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没错，一个女子，一个道士，还有一个就是孙邈。”独眼壮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那女子的手段不简单，你们先回京上报，我得留下来处理些私事。”
“私事？”其中一人冷冷开口，声音如冰，“你可别耽误了正事。”
独眼壮汉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们只管回去禀报。”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瘦高男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先行一步，你小心行事。”
独眼壮汉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几人离去。等到几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他才缓缓转身，朝着函谷关的方向迈出一步，铁甲在寂静的山林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
官道旁新糊的告示被夜露洇湿边角，白若月藏在斗篷里的手指揪紧药囊。
借着暮色望去，画像上孙老的山羊胡竟被画师添了三道滑稽的卷翘，朱砂画的叉痕却刺得她眼眶发疼。
蒋渊突然伸手撕下半幅残纸，惊飞了正在啄食草籽的灰雀。“画师定是嫉妒孙老医术。”他捻着碎纸轻笑，易容后的圆脸在暮色中泛着古怪的青灰，“瞧瞧这胡子，倒像是给孩童抓周用的胎毛笔。”
孙老从鼻腔里哼出冷笑，新变的方脸上横肉抽搐，袖中银针却已抵住蒋渊腕间要穴。“会比喻呢你就多说，老朽倒想听听你有多么会说。”
“你看你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还是个大夫。怎么那么容易着急上火？”
“叔叔倒也不必急着说孙老，不如过来看看这一脸猥琐的道士是谁？”白若月的声音传来。
“什么？！”蒋渊急了。
在发现三人的通缉令之后，为了避免麻烦，三人不得不改头换面。
白若月加了个帷帽，蒋渊本就会这些，易容起来倒也简单。
就是孙老的变脸过程，看的白若月一个骨头精都牙疼。
银针在夕阳下颤动，针尖刺入耳后穴位时发出细微的皮肉撕裂声。
白若月看见老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像蚯蚓般扭动，忍不住别过头去，帷帽垂落的素纱随着动作泛起涟漪。
丫头看好了。孙老沙哑的声音裹着痛楚，百会穴偏三寸乃是承光窍...又一根银针没入发间，他佝偻的脊背突然挺直，面皮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泛起波纹。
蒋渊倚着道旁歪脖子柳树轻笑，指尖碾碎的药草汁液正顺着颧骨流淌，将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晕染成圆润模样。
幸好离着洛阳城已经不远了，不然要平白多遭多少罪。
城墙根蔓延的爬山虎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守城兵卒举着的火把将青砖照得忽明忽暗。
蒋渊顶着商贾模样的皮囊上前搭话，袖中滑出的碎银撞在铜盘上发出清脆响动。
王大哥这守夜的差事愈发辛苦了。他变声后的嗓音油腻如油，指节在城墙青苔上叩出特定节奏。当值的守卫突然剧烈咳嗽，将通关文牒胡乱塞回时，袖口隐约露出半截墨色刺青。
进了城后没多久，蒋渊突然停下脚步，对白若月说道：“白姑娘，在下有一事相告。”
白若月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了，于是也正色道：“但说无妨。”
蒋渊拱了拱手，说道：“实不相瞒，我在洛阳城中尚有故人需要拜会，无法与诸位一同前行了。”
白若月微微皱眉，说道：“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
蒋渊笑了笑，说道：“大侄女儿莫要担心，我这一路跟你长了不少见识，到了洛阳城了，我这不才想起来嘛。遇到你们二位实乃人生一幸事。期待他日于江湖中再度相逢。”
说着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了一枚他平时把玩的山鬼铜钱，递给白若月“我知道一般来说你肯定遇不上什么麻烦，遇上麻烦了呢，我也帮不太上。但是也有些我能做的，你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去永昌当铺拿着这枚铜钱找我。”
白若月伸手接过，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叔叔一路平安，另外”她顿了顿又说“不要再轻易答应给寡妇算命了。”
蒋渊听了这话后没有停顿的就转身离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这个事儿这辈子是过不去了。”
白若月则和孙老在洛阳城找了个便宜的房子租住。不住客栈的原因是洛阳城实在繁华，达官显贵又多。这一路走来，白若月那把匕首上的宝石实在不剩几个了。只能省着点儿花。
“哎，听说了吗？青州那边儿有了疫病，症状说是和二十年前那次很像。”茶水铺子里，两个人在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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