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娘转身之际,动作带着几分娴熟与利落。白若月的目光紧紧盯着她那执长柄铜勺的手,只见虎口处那淡粉的灼痕,宛如一朵辛夷花。
木勺在卤汁缸里慢悠悠地划出个漂亮的圆弧,卤汁泛起层层涟漪。
转头看向旁边,周砚正有些愣愣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白若月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对着阿英娘说道:“多搁虾皮,少淋酱。”
她话音还没落呢,阿英已经像只欢快的小雀儿,捧着青花瓷碗从案板后钻了出来。阿英娘正好舀起一勺卤汁,铜勺在她虎口灵活地转了个花,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小郎君要甜口还是咸口?”
小丫头今儿梳了俏皮的双刀髻,发间别着刚从路边新摘的二月兰,粉嫩的花朵显得她愈发可爱。腕上的七宝镯随着她的动作撞得碗沿叮咚作响,别看小家伙长得娇俏可爱,一出口可就是损人的话:“哥哥,你再不挪个地方,我家的摊子恐怕再也过不来人啦。”那模样,带着几分古灵精怪。
周砚瞪了阿英一眼,阿英却一点儿也不怕,笑嘻嘻地说:“某些人肯定要甜滋滋的。”
阿英麻溜地给周砚盛了一碗,周砚舀起一勺送到嘴里,刚入口就顿住了。
碗底赫然趴着个用胡萝卜精心雕成的小马,那辣油点的红鬃毛鲜艳夺目,直晃人眼。
这奇怪的甜辣口感在嘴里散开,他抬头正撞见阿英冲他挤眼睛,鼻尖沾的豆粉随着笑涡忽闪忽闪的,周砚的耳尖唰地一下就红了,气呼呼地说:“幼不幼稚!”说着,筷子狠狠戳烂了马头。
“王屠户家黑妞都啃了三碗,某些人莫不是怕羞?”阿英继续打趣道。
被捉弄的少年耳尖红透,故意将萝卜马戳得稀烂。汤汁溅上白若月的衣衫,隔壁桌的老爷子笑得呛了茶,指着周砚说:“该!让你昨日偷我甘草糖!”
“哎哟我的小祖宗!”一向温柔的阿英娘抄起擀面杖佯装要打闺女,追着她跑,嘴里念叨着:“把辣油和糖放一起。”
阿英边跑边往周砚身后躲,还大声喊着:“是哥哥说想尝尝鲜!”
少年一个踉跄,差点栽进灶膛,急得大声说:“放屁!小爷今……”
白若月一巴掌打在他头上,严肃地说:“好好说话。” 少年有点愤懑不平,但终归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白若月又上前拦住阿英娘,其实阿英娘本就是吓唬阿英,真想打的话,以她的身手怎么会追不上呢。
谷雨那日,周砚被阿英硬拽去推磨。枣木柄还带着晨露的湿气,凉丝丝的,他刚搭上手就打了个趔趄。旁边的青驴喷着响鼻转头,那湿漉漉的大眼里竟似含着嘲笑之意。
“手腕要活,腰杆要沉。”阿英娘一边往磨眼添着新豆,声音混在咕噜噜的碾轧声里,耐心地教导着,“三分巧劲七分韧劲。”周砚听着,面色涨红,暗暗较劲。
青驴撅着屁股甩了周砚一脸露水,阿英笑得直捶磨盘,边笑边喊:“腰要沉!腕要活!周大少爷莫不是没吃饱?”
“闭嘴!”周砚咬牙切齿地推着磨柄,恶狠狠地说,“等小爷找到爹,买十头驴给你当嫁妆!”
暮春时节,柳絮纷纷扬扬地飘落,落进豆腐锅时,总要惹得阿英跳脚,她一边挥舞着手臂驱赶柳絮,一边嘟囔着:“讨厌的柳絮。”
这日周砚抱来新编的竹筛,一把塞进白若月的手里,嘴里嚷着“小爷才不是为你”,可手上却把筛眼编得密不透风,每一个缝隙都透着他的用心。
白若月倚着药柜认真地拣选豆蔻,忽见老爷子眯起眼,慢悠悠地说:“那筛子编的倒是不错,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少年猛的抬头,略微不服气,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
“可惜……老夫没有。”老爷子特地拉长了腔逗他。
少年的脸又红了,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还嘴。
次日老爷子门口也多了个竹筛,那竹筛编得和给白若月的一样精细。
最奇的还是豆腐摊的晚市。每当金乌西坠,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阿英娘必要往卤汤里添勺琥珀色的秘料。
那秘料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香气,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
周砚有回趁收摊偷蘸了尝,舌尖绽开的味道像是母亲生前腌渍的槐花蜜味,甜丝丝的。
他蹲在石板街边发了半晌呆,周围的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直到打更人的梆子声惊醒满坊槐香,他才发觉泪水已把衣襟上的茜草染印泅成了血痂。
第二日白若月对周砚说:“明日开始,你负责带着阿英干活。”
“凭什么!”周砚不满地大声抗议。
“就凭你偷尝卤汤那晚,抱着人家磨盘哭湿了三斤黄豆。”白若月笑着调侃道。
夏末秋初的时候,洛阳城还是一派奢靡之景,当然这片奢靡指的是从玄武门到桂香坊。
延庆坊这片地界儿是属于平头百姓的,这里有着热闹的集市,人们来来往往,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我当白骨精的那些年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我当白骨精的那些年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