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现在入城查的可严。”
“严点儿好,严点儿好,不然让那些得了瘟疫的人进来这一城的人可怎么办?”
“我叔叔以前还在青州,如今连个信都没有。”
“怎么也不见上头出来管管。”
大街上人头攒动,人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面色凝重地议论纷纷。
话题无一例外都是关于那来自青州的瘟疫。
此时的洛阳城门外,挤满了源源不断涌来的流民。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拖家带口地想要进入城中寻求一线生机。
坚固高耸的城墙却将他们无情地阻挡在外,士兵们手持长枪严阵以待,绝不容许这些流民踏入城门半步。
那些心善的小姐夫人在城外设了粥棚,却很快被流民哄抢。
贵人们哪里见过这等景象?暗啐一声活该。
城内那座宏伟壮观的摘星楼正在紧锣密鼓地施工建设之中,日夜不息,做工的人进去了一批又一批,很少能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再看那曾经张贴在大街小巷醒目位置、悬赏缉拿三名要犯的告示,已不知在何时悄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是因为时局动荡,官府无暇顾及;亦或是案件已有新的进展。
自从孙老知道瘟疫的消息之后,就整日愁眉不展的。
从打听来的消息来看,这次青州的瘟疫和二十年前南疆的瘟疫症状相似。
永昌当铺的伙计送来了一封信,信件里是一封太和十七年的请赈奏折。时任太医院院正秦墨的朱批赫然在目:南疆十万疫民,若以羊血代人之法,需屠尽三州牲畜,臣等请用禁术救人。奏折末端却盖着大逆不道,即刻销毁的御批章。
孙老拿着奏折摩挲了许久,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呆,眼中似有泪光闪烁,最终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白若月看到孙老的模样,索性收拾起了行李。
“我们去青州看看吧。”
孙老闻言,看向白若月。
中午时分,脚踏皂靴的衙役在布告栏前换了新的告示——是些增加赋税的告示。
兹为修筑摘星楼,仰观天象,禳灾祈福,以固国祚。凡大夏子民,当共襄盛举:农户田赋加征三成,粟麦丝麻皆增其半;商贾市税倍之,榷关货殖另纳十中取三。限十日解纳,违者笞四十、罚银抵役,先完者免徭一岁。
告示一贴上就有群众围了过来,那些能认字的,看完后眼神愤恨。想破口大骂,又碍于衙役在场,读了圣贤书的书生倒是一个脏字儿都没有的解释了这篇告示。
“圣上圣明啊,是谁说的圣上不管城外的流民?这不就有好政策了吗? 让天下人都过一样的日子。”
言下之意很明显,这赋税一交,洛阳城西城的百姓和城外的流民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当真不随我们走?”孙老将捣药杵往石臼里重重一磕,震得满架药草簌簌落香。周砚盯着水面倒影里自己紧抿的唇角,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那句“要好好的”。
“谁稀罕”少年将铜铃铛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我爹还在洛阳城呢,我还等着找到我爹去享福呢。谁会去青州送死?”话音未落,一滴水珠砸进井台,不知是溅起的井水还是别的什么。
白若月将衣衫叠进樟木箱,忽地顿住:“阿英娘应了我,每日给你留碗豆腐脑。”她转身时,发间玉簪的杏花坠子轻轻晃动,”记得少放辣油,你肠胃受不住。”
“啰嗦!”周砚猛地起身,“我又不是三岁小儿…”话未说完,怀里已被塞进个油纸包。
新焙的甘草糖香气钻入鼻尖,他忽然想起那日偷糖被老爷子逮个正着,白若月却说是自己嘴馋。
阿英抱着竹筛从蔷薇花墙后探出头:“哥哥再不来帮忙,柳筛可要喂了青驴!”小丫头今儿换了身藕荷色襦裙,发间别着新摘的忍冬花,怪好看的。
周砚将铜铃铛往井台一搁,转身时带翻了晾晒的艾草:“谁要管你的破筛子!”嘴上这么说着,可他大步流星往药圃去。
而后又转身,忽然从袖中掏出个物什:“这个,给你路上解闷。”
那是他用木头做的蜻蜓,以前他父亲在家时教他的。
白若月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旧疤,少年猛地缩回手,耳尖红透:“别…别误会!我是怕你路上无聊,又没人给你解闷。”
“知道啦。”白若月将蜻蜓系在药箱上,转身时裙摆扫过青石板,“别总偷阿英的糖霜。”她走出三步又顿住,“还有…你爹的事…”
“谁要你管!”周砚猛地转身,却见阿英娘立在巷口看着这边。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笑。
抬头望去,白若月的身形已经消失。
出城之后,二人快马加鞭,往青州方向赶去。
沿途所见,皆是人间惨状。村落荒废,田地无人耕种,偶尔可见一两个面黄肌瘦、行将就木的村民蹒跚而行,妄图去洛阳城讨得生机。
越往青州方向行进,这种惨状便越是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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