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把最后半块炊饼塞进墙缝时,檐角雨滴铜铃正发出瘆人的呜咽。
他贴着丹房的朱漆廊柱,清晰听见自己肋骨撞击胸腔的声音,就像三日前在寒鸦巷,阿英娘亲的额头叩击青石板。
铜炉腾起的热浪灼得他眼眶发痛。透过雕花窗棂,他看见八个赤膊道人正在搅拌一锅猩红液体,浮沫里翻涌着半截玉牌,那是他今晨亲眼看着被拖进来的翠衣少女颈间的物件。
戌时三刻换班。周砚默念着这几日摸清的规律,腐坏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
藏进运煤通道时,他摸到袖袋里硬物,阿英跟他学雕刻时候做的小鱼,正硌着他的腕骨。
周砚之前做过一场极其痛苦的梦。他清晰地再次目睹了自己娘亲离世时的惨状,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心里知道自己本不应涉足此地,少年人还是来了。
他理应留在洛阳城中,安稳地生活下去,并竭尽全力去寻找自己的父亲。
他想要将那些记忆抛之脑后,每当他合上双眼,母亲慈祥的面容、可爱的小阿英以及阿英的娘亲便会出现在脑海中。
就在某一天,当大街上传来摘星楼招工的喊声时,一种莫名的勇气自他心底涌起。
他将自己卖进了摘星楼。
进入摘星楼后的日子并不好过,繁重的劳作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利用一切闲暇时间暗中打听那些一同被卖入此处的少男少女们的下落。
转眼已至第七个夜晚。
这一夜,周砚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那些被称为“药引”的少男少女们,最终都会神秘地消失在丹房西侧的垂花门之后。
他趁着夜色悄悄来到煤灰堆旁,在里面翻滚起来,一遍又一遍,直至全身上下包括头发都沾满了黑色的煤灰,连指甲缝也被黑泥填满。
经过这番精心伪装,他混入了运渣仆役的队伍之中,向着那扇充满未知的垂花门靠近。
血腥气突然浓得呛人。周
砚死死咬住下唇,看两个青衣道童拖着一具小小躯体从眼前经过。
孩子胸口豁开的血洞还在汩汩冒泡,像极了那年母亲被捅穿时,院中那口突然喷涌的老井。
动作快些!监工扬起铜鞭抽在运渣车辕上。周砚佝偻着背上前,却在触到车把手的瞬间僵住,黑红相间的渣滓里,嵌着颗有些发白的圆球——是颗眼珠。
子时的梆子响了。
周砚蜷在煤车底部,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正渗过木板缝隙。
车轮碾过第九道门槛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咳嗽声。
那个总在深夜佝偻着背倒炉渣的老仆,正举起铜灯照向煤车。
火光跃动的刹那,周砚看清了对方左耳垂上的月牙疤——七岁那年他爬上枣树摔下来,父亲抱着他狂奔时被树枝划伤也有一个这样的印记。
运渣车突然剧烈颠簸。
周砚滚落在地的瞬间,看见那人虎口处紫黑的灼痕,手中的铜瓢正舀起一汪猩红。黏稠的液体里浮沉着细碎骨渣,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阿爹”嘶哑的呼唤惊飞了檐上寒鸦。
老仆手中的灯砰然坠地,火光坠落的一瞬映出周砚神色不可置信又悲怆的脸。
——
医署门栓炸裂的瞬间,白若月剑锋挑起三张符纸,朱砂纹路在月光下泛着血光。
她瞳孔骤缩——满院青砖浸着褐红污渍,二十余具胸腔空荡的尸体堆在墙角,三足青铜药炉正咕嘟咕嘟冒着腥气。
纵然是昨天晚上见过此等场景,再看依旧是让人愤怒,她紧紧的攥住剑柄。“以凡人性命入药,你们就不怕因果报应吗?”屋檐阴影里忽有劲风袭来,她旋身避开三枚带毒的透骨钉,玄黄司守卫的银鳞甲在月下泛着冷光。
圣上赐的九转紫金丹方,岂容妖女置喙!玄衣长袍的男子从药炉后转出,十指还滴着新鲜心尖血。他身后卫兵举起连弩,箭簇上钦天监的镇灵符正幽幽发亮。
白若月剑尖轻点地面,青石板上绽开冰霜纹路。你们用瘟疫作幌子想要收割十万人命,焉知这些冤魂不会吞了你那狗皇帝的龙气?
话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至。
她挥袖荡开箭雨。
剑鸣如凤唳九霄,白若月足尖点过脚下青石,霜色剑光在月下划出一道银河。
三十七支淬毒弩箭悬停在她身前三寸,被剑气震成齑粉纷扬。
结玄天伏魔阵!玄黄司守卫暴喝,银鳞甲片片竖起如逆鳞。七名守卫脚踏北斗方位,手中铜铃炸开漫天紫雷。
地面阵纹翻涌出黑色锁链,缠住白若月脚踝的瞬间,她反手将长剑插入青砖。
白光沿着剑锋炸开,整座医署顷刻化作月华囚禁的笼子。
锁链寸寸冻结崩碎,紫雷撞在笼壁上迸溅出漫天星火。
檐角铜铃齐齐爆裂,飞溅的青铜碎片被剑气裹挟着倒卷而回,洞穿三名守卫咽喉。
濒死的玄黄司统领突然扯碎胸甲,鳞片暴雨般激射而出。每片银鳞都在空中分裂成带倒刺的刀刃,组成遮天蔽日的刀轮阵。白若月并指抹过剑身,霜纹剑陡然暴涨十丈青光,剑锋横扫划出新月弧光。刀轮阵被劈开的瞬间,余波将医署照壁切成光滑的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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