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演武场,旌旗招展,甲胄森然。
卯时未至,工部、兵部要员,将作监诸位大匠,以及得到特许旁观的几位皇室宗亲、重臣,已按品阶肃立于观礼台两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审视、乃至不屑的凝重气氛。许多人心中存疑,一个年仅弱冠、且有着不堪过往的纨绔子弟,能拿出什么像样的军国利器?只怕是哗众取宠,徒惹笑耳。
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面容沉静,目光深邃,俯瞰着下方那片特意清理出来的演示场地。李文渊侍立在一旁,手心因紧张而微微汗湿。
“安定侯嫡子沈逾明,奉旨演示——”内侍尖利的唱喏声划破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场口。
沈逾明今日未着华服,仅穿一身利落的深青色劲装,更衬得身姿挺拔,面容沉静。他身后跟着数名将作监派来协助的工匠,推着几辆覆盖着黑布的小车,车上显然是他制作的微缩模型。
他步履从容,行至御前,撩衣跪倒,声音清越朗润:“草民沈逾明,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朕听闻你于匠作一道,颇有奇思。今日便让朕与诸位爱卿,一同见识一番。开始吧。”
“谢陛下。”沈逾明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那些或怀疑或轻蔑的面孔,最后落回场地中央。他深吸一口气,摒弃杂念,此刻,他不再是侯府公子,不再是穿越者,只是一个力求将最佳设计呈现出来的工程师。
他首先揭开第一辆小车上的黑布。展现出来的,并非完整的城门模型,而是一个结构复杂、由木料与少量金属构件组成的联动机关核心,旁边配有等比缩小的配重块和模拟撞击的木槌。
“陛下,诸位大人,此乃‘擎天闸’核心机关。”沈逾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请容草民演示其受力原理。”
他示意工匠启动机关。当模拟撞击的木槌以特定角度和力度撞向触发装置时,只见内部杠杆齿轮飞速运转,配重块轰然落下,带动数道缩小的铁木闸门依次、迅捷无比地层层闭合!整个过程不过两三息时间,流畅、精准,充满力量感!
观礼台上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许多懂行的工部官员和将作监大匠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们看得分明,这机关并非依靠蛮力,而是巧妙地将冲击力转化、放大,实现了多重防御的快速响应!其设计之精妙,远超现有任何城防闸门!
兵部尚书更是激动得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那模型:“若……若以此物守城,狄虏破门之难,将倍增!”
皇帝眼中亦闪过一丝精光,身体微微前倾。
沈逾明没有停顿,揭开第二辆小车。上面是改进后的连环弩微缩模型。他亲自操作,展示了改良后的齿轮上弦机构,其省力、迅捷的效果,与旁边一架传统床弩形成鲜明对比。他又演示了改进的望山瞄准,其精度提升,引得几位武将啧啧称奇。
“至于‘夜叉擂’,”沈逾明指向第三辆小车上的模型,那是一个布满倒刺和活动卡榫的滚木,“其关键在于内部机括,落地后倒刺弹出,敌军搬运时触动机关,内部尖刺二次弹射,并可借力回收。”
他示意工匠演示。模型从矮台滚落,果然如他所言,展现出惊人的杀伤与阻碍效果。
三轮演示,环环相扣,从防御到反击,从结构到细节,无不体现着超越时代的工学智慧与实战考量。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精准的展示和清晰的原理阐述。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先前那些怀疑与不屑的目光,早已被震惊、难以置信乃至狂热所取代!
这哪里是什么奇技淫巧?这分明是足以改变边境攻守格局的国之重器!
“好!好一个‘擎天闸’!好一个连环弩!”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激赏,“沈逾明,你果然未让朕失望!此等匠心,确可安邦!”
皇帝金口一开,等于为沈逾明的才华做了最权威的背书!
“陛下圣明!”李文渊激动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赌对了!
工部、兵部官员纷纷躬身附和,看向沈逾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有敬佩,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来无法忽视的新兴力量的审慎。
然而,就在这气氛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名负责操作“擎天闸”模型的年轻工匠,在收拾机关时,手指似乎被一个不起眼的木刺划破,他下意识地一缩手,身体微微失衡,胳膊肘不慎撞向了模型一侧某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支撑点!
“咔嚓!”一声细微却清晰的断裂声响起!
那精巧的“擎天闸”模型内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卡死、木料崩裂的声音!整个模型的核心部分,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歪斜、塌陷了一角!
全场瞬间死寂!
那工匠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地,磕头如捣蒜:“陛下饶命!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匠心寻她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匠心寻她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