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将清芷院裹得密不透风。院外偶尔传来婆子们的低语声,混着风吹过老槐树的呜咽,格外刺耳。春桃攥着衣角,脸色发白地站在凌薇身边,方才小禄子被抓时的惨叫声,如同针一般扎在两人心头,挥之不去。
“姑娘,小禄子他……他会不会被嫡母的人严刑拷打?万一他扛不住,招供了我们传递消息、还有三日后交易的事,可怎么办?”春桃的声音带着颤音,眼神里满是恐惧。
凌薇指尖抵着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禄子是凌轩的贴身小厮,自小跟着凌轩,忠心耿耿,按理说不会轻易招供。可嫡母王氏手段狠辣,府中刑房的那些酷刑,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未必能扛住。“现在担心也没用。”她缓缓开口,语气沉稳得不像此刻的处境,“我们只能相信小禄子,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春桃愣住了。
“若是小禄子真的招供,嫡母定然会知道三日后的交易,甚至会提前在冷月庵设下埋伏,等着轩哥自投罗网。”凌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到时候,交易就不是交易,而是陷阱。我们必须提前想办法通知轩哥,让他取消交易,或者改变计划。”
可如今被禁足在清芷院,连院门都出不去,又如何再次联系凌轩?之前的小厮已经暴露,王大叔那边也只能传递一次消息,再贸然联系,只会被嫡母的人察觉。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时,院角的围墙处,又传来一阵极轻的敲击声,这次不是三下,而是两下。
凌薇心中一动——这是她和凌轩约定的紧急信号!
她立刻拉着春桃,快步走到院角,小心翼翼地拨开杂草。围墙外,一个陌生的小丫鬟蹲在阴影里,见是凌薇,连忙递进来一个小小的纸团:“凌姑娘,这是公子让我交给您的,他说事情紧急,让您务必看完就烧了。”
凌薇接过纸团,认出这小丫鬟是凌轩院中新来的,名叫小翠,平日里很少露面,难怪能避开监视。“辛苦你了,回去告诉轩哥,我知道了。”
小翠点了点头,不敢多言,快速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凌薇回到药庐,将纸团展开,借着灯火细看。上面是凌轩潦草的字迹,墨迹还带着几分湿润,显然是匆忙写就:“小禄子被抓,已受刑,未招供,但嫡母疑心更重,派人日夜看管我。三日后交易,我会如期前往,你无需担心。另,今日假装喝药后,咳血竟未发作,体内憋闷感也减轻许多,你配的汤药药效显着,多谢。切记,勿要冒险出门,待我归来。”
看到“咳血未发作”几个字,凌薇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她配制的解毒汤药果然有效,只要能坚持服用,就算暂时无法拿到解药,也能压制住凌轩体内的毒性。
可看到“无需担心”“待我归来”,凌薇心中却愈发不安。凌轩如今被日夜看管,想要按时前往冷月庵,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嫡母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交易的事,定会设下重重埋伏。他这一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姑娘,公子说他会如期前往,我们真的就这样看着吗?”春桃看着凌薇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当然不能。”凌薇将纸条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三日后,我要亲自去冷月庵。”
“可……可后门的钥匙虽然拿到了,但院外的小巷肯定有嫡母的人埋伏,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啊!”春桃急道。
“我知道。”凌薇走到窗边,望着院外沉沉的夜色,“但我不能让轩哥一个人去冒险。他是为了我,为了母亲的手稿,才不得不去。我若是袖手旁观,就算能活下来,也一辈子良心不安。”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春桃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既敬佩又担忧,却也知道,一旦凌薇做了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接下来的两日,清芷院异常平静。嫡母没有再派人来试探,门外的婆子也只是守在门口,不再四处张望。这种平静,反而让凌薇心中愈发警惕——暴风雨来临前,往往都是这般死寂。
这两日里,凌薇也没有闲着。她利用药庐里的药材,重新配制了一批解毒汤药,虽然无法从根本上解除牵机引的毒性,却能进一步增强压制效果,为凌轩多争取一些时间。同时,她还配制了一些迷药和止血药,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春桃则按照凌薇的吩咐,每日故意在药庐里捣鼓药材,制造出依旧在研制药膏的假象,甚至故意将那碗剩下的玉肌修复膏放在显眼的位置,引府外的眼线注意。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院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薇心中一紧,以为是嫡母的人来了,却没想到,是凌轩的小厮小翠再次传来消息。
“凌姑娘,公子让我告诉您,他今晚子时会设法摆脱看管,从府后门出去,前往冷月庵。他让您千万不要出门,待他拿到手稿和解药,就立刻回来找您。”小翠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另外,公子说,嫡母今日一早派人去了冷月庵,似乎是去安排什么事情,您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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