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阑年氛,京节先春。
腊月二十,北京城已沉浸在一片年节前的喧腾之中。
街市上挂满了红灯笼,小贩的叫卖声比往日更加热烈,孩童们追逐嬉闹,炮仗的硝烟味混着蒸馍馍的香气在冷冽的空气里飘散。
王府大院同样张灯结彩,下人们都在忙着披红挂绿,动作却格外轻悄,生怕惊扰到了主子。
红绸从廊下一直挂到院门,在风中微微摆动,将这座肃穆的府邸装扮得喜庆洋洋。
可这一切热闹,好似都与书房里的那个人无关。
多尔衮批阅完最后一批出征文书时,窗外已暮色四合。
他将朱笔重重搁下。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烛光下闪着冷光——正月二十五,吉日,征朝。
五万大军,百余艘战船,粮草辎重已齐备。
这本该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时刻,可他心头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滞重,像湿透的棉衣裹在身上。
“王爷,晚膳备好了。”门外传来管事小心翼翼的声音。
“撤了吧。”
说着话,多尔衮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
冷风裹着雪花扑进来,吹散了书案上的几页纸。他任由它们散落一地,只是望着庭院里那株老梅——虬枝上已结了花苞,在雪中点点殷红。
他忽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取下挂在屏风上的貂裘。
“王爷,这个时辰要出门?”
守在门外的亲兵巴图躬身问道。
这是个跟随他多年的镶白旗老兵,脸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刀疤,还是当年松锦大战时留下的。
多尔衮没有回答,只朝身后挥了挥手。
(?? ?)╭?
巴图会意,立即转身吩咐:“备车,低调些。”
——。
两刻钟后,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刑部天牢外。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多尔衮拎着一个双层红木食盒下了车,食盒边角已有些磨损,这还是多年前,皇太极赏赐的物件。
守门的狱卒们见是摄政王亲临,吓得跪倒一片,额头抵在冰冷的雪地上。
“王、王爷……”
“起来。”
多尔衮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那几个狱卒抖得更厉害。
他看了眼黑漆漆的牢门,那里面透出的霉味和绝望,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本王去看看郑亲王。你们退下,没有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嗻!”
为首的老狱卒连忙爬起来,颤抖着手掏出钥匙。
沉重的铁门一道道打开,每开一道,阴冷的气息就浓重一分,像是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甬道两侧的囚室里传来窸窣声响,有囚犯扒着栅栏向外张望,又在看到多尔衮的瞬间缩回黑暗里。
最深处那间囚室还算干净,这是多尔衮特意交代过的。虽然囚禁,但一日三餐不曾短少,被褥也厚实,甚至还有一个小炭盆。
济尔哈朗正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
这位曾经的郑亲王,如今须发皆白,囚衣虽然整洁,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皱纹,比刀剑留下的伤疤更深。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
( ?° ?? ?°)
看到多尔衮时,济尔哈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静。
“十四弟来了。”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自家府邸招呼客人,甚至还挪了挪身子,给多尔衮腾出个位置。
多尔衮示意狱卒开门,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牢房里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透进些许微弱天光,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脸。
他盘腿在济尔哈朗对面坐下,将食盒放在两人之间。
“眼瞅着快过年了,来看看老哥哥。”
这话说得轻巧,可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不会是简单的探视。
济尔哈朗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多尔衮打开食盒。
里面是四样小菜:酱牛肉、熏鱼、腌黄瓜,还有一碟花生米。最下面是一壶温好的酒,壶口还冒着丝丝热气。
“还记得吗?”
多尔衮突然开口,声音在狭小的囚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小时候在盛京,每到年关,咱们兄弟几个总要偷父汗的酒喝。有一次被逮个正着,他罚我们跪了一宿,第二天却赏了每人一件新棉袍。”
济尔哈朗眼中泛起一丝涟漪,那潭死水终于有了波动。
“那时候……先皇还在。”
提到皇太极,牢房里的空气骤然凝固。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这个名字捅破了。
多尔衮沉默着倒了两杯酒。酒香在霉味的牢房里弥漫开来,竟有种不合时宜的温暖。
他递过去一杯,济尔哈朗接过,却没喝,只是握在手间,当做暖炉。
“都过去了。”济尔哈朗说。
“是啊,都过去了。”多尔衮仰头饮尽,烈酒烧喉,让他皱了皱眉,
“如今,还活着的兄弟没几个了。代善老病,阿济格在关外,你在这儿……”
“所以你还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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