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北风裹着雪沫子，把红星生产大队的田野刮得光秃秃的。地里的冬小麦盖上了厚厚的雪被，牛棚里的耕牛嚼着干草，连最勤快的村民都难得歇了下来 —— 年根底下，农活是彻底没了，家家户户开始忙着扫尘、做年糕，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米香和煤烟味，透着股懒洋洋的年味。
知青点的院子也难得热闹起来。陈凯把攒了半年的《人民日报》铺在炕上，几个知青围坐着讨论社论；早上王浩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起落间，木柴裂开的脆响在雪地里传得老远；李娟和赵红坐在灶房的火塘边，一边纳鞋底一边哼着城里的小调。
苏晚却把自己的小屋收拾得格外严实。窗户糊上了两层纸，门后挂着厚厚的麻袋挡风，炕桌上摆着一盏油灯，灯芯挑得亮亮的，照着摊开的泛黄纸页 —— 那是她用 50 积分从空间商城兑换的《本草纲目》手抄本，字迹娟秀，还带着彩色的草药图谱。
“冬伤于寒，春必病温……” 她轻声念着，指尖划过 “素问?生气通天论” 的章节，眉头微蹙。原主记忆里的草药知识多是零散的偏方，要想真正精进医术，还得靠这些典籍打基础。她从灶膛里夹出块红炭，放进炕边的火盆里，借着暖光翻到 “脾胃论” 那一页，旁边摆着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半本心得。
这些日子，她几乎把所有空闲都用在了学医上。空间商城里的中医典籍应有尽有，从《黄帝内经》到《伤寒杂病论》，甚至还有几本孤本验方。她白天跟着大家参加大队的扫盲班，晚上就躲在屋里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标记下来，等白天去村卫生室找吴医生请教。
吴医生胜在经验丰富，对村里的常见病了如指掌。
这天上午，苏晚揣着笔记本往卫生室走。雪刚停，路上的积雪被踩得硬邦邦的，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远远就看到吴医生正蹲在门口，给药柜上的草药翻晒。
“吴叔，忙着呢？” 苏晚笑着打招呼。
“是小苏啊。” 吴医生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药末，“快来屋里坐，外头冷。”
卫生室里烧着个小煤炉，暖意融融的。吴医生给她倒了杯热水，指着桌上的几捆草药说：“这是昨天去后山采的艾叶，再过些日子天暖了，村里风湿的人又该犯病了，提前备着。”
苏晚拿起一把艾叶，叶子厚实，绒毛浓密，点点头说：“这艾叶成色好，比去年供销社进的强多了。吴叔，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个温经汤，要不要加点这个艾叶试试？”
“哦？你说说看。” 吴医生来了兴致，搬了条长凳坐下。
“您之前说村里妇女冬天总说肚子疼，我翻了医书（《金匮要略》不可提起），温经汤能治血寒，可咱们这儿冬天湿气重，艾叶能散寒除湿，加个三五克，说不定效果更好。” 苏晚翻开笔记本，指着上面画的药方子，“我还想着，能不能用艾叶煮水泡脚，给那些怕冷的老人试试。”
吴医生捻着胡须，眼睛慢慢亮了：“你这丫头，脑子转得真快！我以前只知道艾叶能止血，倒没想过还能这么用。去年张寡妇总说经期肚子疼，喝了三副温经汤也没好利索，说不定就是缺了这味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吴医生讲起年轻时遇到的病例 —— 有户人家孩子出疹子，用了山里的紫草熬水擦身，三天就好了；苏晚则说起书里的记载（《本草纲目》不可提起），紫草能凉血解毒，搭配金银花效果更好。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样的交流成了农闲时的常态。苏晚从吴医生那里学到了不少土法子：治小孩积食，用炒鸡内金磨成粉冲水喝；对付地里的蚊虫叮咬，用野菊花和薄荷煮水擦皮肤。而吴医生也跟着苏晚认了不少新药草，学会了按穴位缓解头疼。
那天傍晚，吴医生急急忙忙地敲开了知青点的门，脸色凝重：“小苏，你快去看看吧，西头老周家的小子，怕是不行了。”
苏晚心里一紧，跟着吴医生往周家跑。老周家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孩子的母亲抱着个五六岁的男孩坐在炕沿上，哭得浑身发抖。那孩子躺在炕上，小脸蜡黄，眼窝深陷，嘴唇干得起了皮，呼吸微弱得像根游丝。
“这孩子都病了半个多月了，” 吴医生低声说，“开始只是不想吃饭，后来就浑身没劲，睡不醒。我给开了健脾的药，镇上的医生也来看过，说是气血不足，补了人参、当归，反倒更严重了。”
苏晚上前按住孩子的手腕，脉象细弱得几乎摸不到，再看孩子的舌苔，白腻中带着点黄 —— 这不是单纯的气血不足。她轻声问孩子母亲：“大嫂，孩子生病前，是不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 孩子母亲抽泣着，“就是…… 就是他爹从河里捞了些鱼，给他炖了鱼汤，喝了没两天就成这样了。”
“鱼是新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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