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的C620车床重新转起来，那“嗡嗡”声在清晨的车间里听着格外踏实——不再是之前的嘶哑，而是带着劲的、有节奏的轰鸣，像巨人重新有了心跳。
“赵主任，设备参数都正常，主轴温度稳，振动也比标准值低！”老李拿着检测表，声音亮堂，看刘莉的眼神满是佩服。
“好！太好了！”赵主任拍着大腿，几步走到车床前，手摸着还带着余温的床身，跟摸老伙计似的，“刘莉，王师傅，还有大伙儿，辛苦你们了！这批出口订单，总算保住了！”他转头看向刘莉，目光里全是认可，“小刘，你这次立大功了！”
周围的掌声一下子响起来。张淑兰冲过来抱住刘莉的胳膊，晃得她差点站不稳：“莉莉！听见没！主任都夸你了！太牛了！”
刘莉脸颊有点红，赶紧说：“主任，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王师傅教得好，还有机修班的师傅们帮忙，傅工也给了不少建议。”
她没抢功，把功劳分给大家，这态度让原本还有点不服气的老工人也点了头——这丫头不光技术好，人品也实在。
王师傅站在旁边，还是那副严肃样，但嘴角悄悄往上挑了点，只对赵主任说：“机器没事了，赶紧安排生产吧。”
“对！生产要紧！”赵主任立马指挥，“各班组都到位！老周，这台车床交给你，一定得保证质量！”
老周是五级车工，经验老到，他凑过去车了个小零件，用卡尺量完，笑着说：“嘿！这精度，比坏之前还顺溜！刘莉丫头，你这手艺真没说的！”
这话一出来，没人再怀疑刘莉的本事了。
白班工人一到岗，凌晨抢修的事就传开了——刘莉怎么判断故障，怎么拆轴承，怎么找备件，最后怎么调精度，连“一丝半”“一丝”的细节都传得清清楚楚。大家看刘莉的眼神全变了，没了之前的质疑，全是佩服，甚至有点敬畏。
去工具室领刀，老吴师傅主动跟她搭话，还挑了把最锋利的合金刀给她；洗手时，不认识的女工笑着跟她打招呼；中午去食堂，打菜阿姨多给她舀了两片五花肉——这些细微的变化，让刘莉心里暖暖的。
张淑兰端着饭盒凑过来，小声说：“莉莉，你现在可是厂里的红人了！我听老师傅说，你是王师傅的关门弟子，把真本事都教你了！”
刘莉笑着把五花肉夹给她：“别瞎说，就是干了该干的活。快吃，下午还得干活呢。”
“你就装吧！”张淑兰美滋滋地吃了肉，又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经过这事，谁还敢说你坏话？那个孙鹏，真是自找的！”
提到孙鹏，刘莉心里有点复杂。她不喜欢靠别人的失误来凸显自己，但也知道，在车间里，有些事躲不开。
下午，车间公告栏贴了处理通知：孙鹏违规操作导致设备事故，记大过一次，扣当月奖金和季度津贴，调去铸工车间清砂班——那是厂里最累、最脏的地方，得天天跟沙子、铁水打交道。
公告前围了不少人，大多觉得活该——孙鹏平时就爱耍小聪明，技术不行还爱挑事，这次差点耽误订单，处分一点不冤。也有人唏嘘，说他原本有点关系，这下全没了。
刘莉看了眼公告，没多停留。她知道，在车间里，技术和责任心才是立身之本，走歪路迟早会栽跟头。
临下班前，赵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办公室很简陋，就一张旧桌子，墙上挂着生产进度表。赵主任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语气和蔼：“小刘，坐，别紧张。”
刘莉坐下，双手捧着搪瓷缸。
“今天叫你来，是代表车间谢谢你。”赵主任神情认真，“不光是修好了机器，更重要的是，你让大家看到了年轻人的钻劲和担当。老王跟我夸过你好几次，说你心静、手稳，我以前还觉得他偏爱徒弟，现在看来，他没看错人。”
刘莉赶紧说：“主任，您过奖了。”
“不过奖。”赵主任摆摆手，身体往前凑了凑，“车间领导商量了一下，你虽然还是学徒，但技术大家有目共睹，打算给你提前转正。另外，以后车间设备的日常巡检和一级保养，也让你跟着设备员和老王多学学，你觉得怎么样？”
提前转正！参与设备管理！
刘莉心里一下子热了——转正意味着工资涨了，更意味着厂里正式认可了她；参与设备管理，还能跟着学更多技术，这是她做梦都想的机会。
她强压着激动，抬头说：“谢谢主任！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干，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赵主任满意地笑了，“具体的事我会跟劳资科、设备科沟通，你安心工作就行，以后担子更重了。”
从办公室出来，夕阳透过车间的高窗照进来，给机床镀上一层暖光。刘莉走到C620车床前，手轻轻摸着床身——就是这台机器，见证了她的坚持和成长，也帮她在车间里真正扎下了根。
她回头，看见王师傅在不远处跟老师傅说话，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王师傅转过头，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刘莉也笑了。她知道，新的挑战还在后面，但现在的她，有信心接住每一个考验。车间里的机器虽然安静了，但她心里的“轰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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