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凛冽,带着塞外独有的寒意,却又在寒意中隐约透出些许绿意,预示着春天的脚步已然临近。
江面尚未完全解冻,但冰层已变得薄而透明,底下汩汩的水流声隐约可闻,仿佛大地沉睡一冬后渐渐苏醒的脉搏。
一支万余人的队伍向东方蜿蜒前行,他们衣衫褴褛,面容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是赵国最后的精锐,由名将李牧和年轻将领赵云龙率领,从秦军围杀中奇迹般地突围而出,一路北上,穿越匈奴和东胡控制的草原,来到了这华夏文明边缘之地。
他们的甲胄破损不堪,战袍上沾满泥泞与血污,却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这是他们作为军人的最后尊严。
队伍中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马蹄踏在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辆牛车缓缓而行,车上载着伤员,粗重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
几个年幼的随军孩童紧抓着母亲的衣角,他们早已学会了在长途跋涉中保持沉默,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土地。
赵云龙站在江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凝视着对岸那座依山而建的边城。
城墙由夯土和石块混合筑成,高约三丈,历经风雨侵蚀的墙体上爬满了枯藤,等待着春日的返青。城楼上飘扬着陌生的旗帜——蓝底上绣着一只白色的玄鸟,振翅欲飞。
(这玄鸟是那么的熟悉,和赵军的玄鸟旗相似。)
城墙垛口处,隐约可见巡逻士兵的身影,他们身披皮甲,头戴异形战盔,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就是箕子朝鲜的边城——乐浪城。”秽貊族向导低声说道,他的脸上刻满了风霜,眼神中带着对这座城市的敬畏。
“据说建造于三百年前,从未被外敌攻破。”向导名叫阿苏,是李牧在攻破东胡部落时收留的,通晓沿途各族语言,熟悉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条小道。
赵云龙微微点头。他年约二十五六,面容刚毅,眼中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他的战甲上也布满刀剑划痕,左肩处有一处明显的破损,那是两月前与追击的秦兵交战留下的印记。
“五百年了。”赵云龙轻声道,声音随风飘散,“当年箕子带着殷商遗民来到这里,建立了这个国家,没想到如今我们也要踏上这片土地。”
他想起了临行前夜,父亲公子嘉将家族传承的青铜剑交到他手中时的嘱托:“活下去,让赵氏的血脉延续下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头上,守城士兵手中的青铜戟反射出幽冷的光芒。
城墙上的守卫明显加强了戒备,每隔几步就有一名弓箭手,箭已搭在弦上。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架设着巨大的弩机,这种守城器械的形制与中原颇为相似,却在细节处显露出独特的风貌。
李牧从队伍后方策马而来。这位名震天下的将军已鬓角斑白,但身姿依然挺拔如松,眼中锐利的光芒丝毫不减。
他在征战中曾让秦军吃尽了苦头,若非赵王中反间计将他调离,或许赵国命运将会不同。
此刻他身披一件褪色的猩红战袍,那是他作为统帅的象征,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刻也不曾离身。
“情况如何?”李牧勒住马缰,目光如炬地扫视对岸,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城墙的高度、守军的位置、防御工事的布局。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习惯性地分析着眼前的一切。
“戒备森严,看来不欢迎我们。”赵云龙回答,声音里带着忧虑,“我已让士兵在江岸扎营,并派出斥候上下游寻找渡口。”他顿了顿,补充道:“斥候回报,上下游十里内均未发现可涉渡的浅滩,江心处的冰层也承受不住大军通过。”
李牧沉默片刻,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那柄剑跟随他征战三十年,剑鞘上的纹路已被磨得光滑。“我们身后仍会有追兵,若不能在此求得立足之地,赵国最后的力量将葬身于此。”
他的声音平静,却让周围的亲兵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没有人比李牧更清楚他们所处的绝境——前有坚城,后有追兵……
夜幕缓缓降临,江岸边燃起簇簇篝火。赵军士兵们围坐火旁,默默咀嚼着干粮。
人群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许多人不时回头望向西方——那是故国的方向,如今已沦为秦土。
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疲惫而坚毅的面孔,他们中有经验丰富的老兵,也有刚刚拿起武器的少年,但此刻都同样背负着家国沦亡的痛楚。
在营地边缘,一个中年士兵从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陶埙,轻轻吹奏起来。
低沉哀婉的埙声在夜风中飘荡,那是赵国的民间曲调《北风》,讲述着远行之人对故乡的思念。几个士兵跟着哼唱起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赵云龙巡视营地,在一处火堆旁停下。一名年轻士兵正用匕首在木片上刻着什么,见赵云龙到来,慌忙想要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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