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惠帝四年(公元前191年),关中,长安城。
初春的风仍带着寒意,却已无法冻结未央宫前广场上涌动的人心。诏书已下,回荡在凛冽空气中——“……自今日起,废《挟书律》,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皆免罪,鼓励献书,以彰文治……”
人群鸦雀无声,旋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骚动。那悬在天下读书人头项数十年的利剑,那自始皇时代起便以“族诛”酷法扼杀思想传承的枷锁,竟在今日,于这位年轻而仁弱的皇帝手中,訇然中开。有白发老儒跪地痛哭,泪洒黄土,是为那些因藏匿竹简而化为枯骨的先辈;也有年轻士子目光灼灼,憧憬着未来可以自由诵读圣贤篇章的岁月。
一年后,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正持着东海国的旌节,缓缓驶入长安。车队中央,数辆以牛筋反复捆扎、覆盖着厚重油布的马车格外引人注目。端坐于领头车驾上的,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坚毅的将军,他便是东海国的柱石,太尉赵霆,他目光沉静地扫过长安街巷间因废律而隐隐沸腾的景象,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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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未央宫前殿。汉惠帝端坐于龙椅之上,虽显文弱,眉宇间却有一丝解脱后的轻松。丞相曹参、太尉周勃等重臣分列两旁。
“东海国使臣,太尉赵霆,奉我主之命,恭贺大汉皇帝陛下废除《挟书律》,重启文明之源流!”赵声如洪钟,行礼如仪。
“赵太尉远来辛苦。东海与我大汉,虽海陆相隔,然同文同种,经贸往来,互利共赢。今日朕废此恶法,亦是希望天下文脉,得以延续。”惠帝温和回应。
赵霆再拜,声音愈发凝重:“陛下圣明!文明之火,非一族一国之私产,乃天下共有之瑰宝。昔日始皇焚书,意在禁锢思想,然先贤智慧,岂是烈火所能尽焚?外臣此次前来,特献上我东海国世代守护之宝——故秦始皇帝赐予我先祖,幸免于焚书之劫的……百家典籍!”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连一向沉稳的曹参也不禁动容。
随着赵霆一声令下,随行的东赵武士们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巨大的、散发着陈旧木香与淡淡霉味的樟木箱抬入殿中。箱盖开启的瞬间,仿佛有古老的光阴流淌而出。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竹简、木牍,以及少量珍贵的帛书。那是以古篆、蝌蚪文书写的《诗》、《书》、《礼》、《易》、《春秋》,有道家之玄妙,墨家之兼爱,法家之严整,名家之辩析,农家之技艺,纵横家之韬略……许多篇章,在场的博学鸿儒亦只闻其名,未见其文。
“此……此乃《乐经》残篇?早已失传矣!”一位老博士颤声惊呼。
“看,这是《孙子兵法》未见之佚文!”
“还有邹衍的《终始》、《大圣》之书!”
殿中议论之声渐起,充满了激动与难以置信。这些典籍,不仅是知识,更是那个思想爆炸的黄金时代的灵魂碎片,是华夏文明失落已久的根脉。
赵霆朗声道:“始皇赐书于我先祖,本意或是令其束之高阁,乃至湮灭。然我先祖深知其重,冒死珍藏,历秦末乱世,辗转海外,方得保全。今闻大汉圣主开禁书之令,此正典籍重归中土,再焕光彩之时!我主愿将此无价之宝,尽献于陛下,愿大汉文运昌隆,泽被苍生!”
惠帝激动得几乎要从御座上站起,他连声道:“好!好!东海王与太尉之高义,保全文明之功,当彪炳史册!此非仅赠书于汉,实乃续我华夏之绝学也!”他当即下令,于石渠阁旁特设“东赵藏书阁”,召集天下通儒,全力整理、抄录、研习这些重见天日的百家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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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书盛典之后,赵霆并未急于返国,而是以商讨两国具体商贸细则为由,留驻长安使馆。深夜,使馆密室,烛火摇曳。与赵霆对坐的,是一位身着汉服却难掩海上风霜之色的文士,正是东赵国的智囊,御史大夫李玉。
“太尉,书已献出,汉帝与群臣欣喜若狂,我等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李霆轻抚短须,眼中闪烁着智谋的光芒。
赵玉点头,目光锐利:“主公妙算。以此批烫手山芋般的旧典,换取汉廷极大的信任与好感,更坐实了我东海‘慕义来朝’、‘文化同源’的形象。将来纵有摩擦,汉帝念及今日献书之功,亦会多几分顾忌。”
李霆微微一笑:“正是。这些典籍,于我东海而言,精华早已抄录留存。原典留在手中,徒惹猜忌。如今献给正在倡导‘无为而治’、亟需文治点缀的汉廷,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此举能极大麻痹他们,为我们争取至少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稳定发展时间。”
两人面前的案几上,铺开了一幅简陋的海域图。图中,辽东、朝鲜半岛、抉桑(今日本列岛)的轮廓依稀可辨。东海国目前的根基在朝鲜半岛及扶桑诸岛。
“汉室虽初立,内有诸吕之忧,外有匈奴之患,无暇东顾。但其潜力巨大,一旦稳定下来,以其水陆之师,若自辽东渡海,同时自齐地出兵,夹击我在朝鲜之根基,我东海危矣。”赵霆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朝鲜半岛与山东半岛之间的海面上。“唯有远离大陆,将根基置于浩瀚大洋之外的扶桑,方可凭借海天险阻,彻底摆脱这种陆上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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