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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的北迁则是另一种风景。她不仅保持了“咏絮才”的美誉,更在洛阳女子书院讲学。一次与北地女诗人苏蕙的诗词唱和中,她将南朝清丽与北朝刚健融合,写下“既见龙门雪,长忆会稽春”的佳句,成为南北文学交融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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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并非所有江东文人都能适应这场迁徙。葛洪坚决拒绝了北迁诏书,隐于罗浮山继续他的道教修行与炼丹术。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道在深山,不在朝堂;丹在炉火,不在冠冕。”他所着的《抱朴子》虽被大赵官方收藏,但其批判精神与隐逸思想,与王朝的文化整合政策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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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远大师留在庐山,创建东林寺,成为南方佛教的独立中心。他提出的“沙门不敬王者论”,与朝廷希望的政教合一理念相左。虽然他的着作被允许传入北方,但本人始终未踏足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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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在迁洛途中病逝于徐州,成为大赵文化政策下最令人扼腕的损失。他未完成的《云台山图卷》和画论,由弟子带到洛阳,影响了北朝绘画从雄浑向秀逸的微妙转变。
还有一些次要文人,如张骏、曹毗等,在迁移过程中作品散佚,名声渐没,成为历史巨轮下无声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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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赵朝廷对这些南迁文人的安置颇具匠心。赵胤下令在洛阳城内按江东风格修建宅邸,允许保留南方习俗。每月望日,宫中举办“南北文会”,皇帝常亲临聆听。
最具象征意义的事件发生在太初五年上巳节。朝廷在洛水之滨举办盛大诗会,南北文人三百余人齐聚。赵胤亲自命题——“咏大一统”。王羲之之子王徽之作《洛水赋》,谢安作《上巳宴集诗》,支遁作《即色颂》,谢道韫作《春江洛水吟》。这些作品被刻碑立于太学门外,称为“太初文碑”。
碑文序言中写道:“昔孔子编诗,不删郑卫;今大赵集文,兼收南北。盖因文之道,如水之流,合则成江河,分则为溪涧。南北文脉,合于洛阳,此天命之所归,人文之所兴也。”
然而,在这表面的融合下,暗流仍在涌动。南迁文人私下聚会时,仍用吴语交谈,传抄未被官方收录的江东旧作。谢安晚年曾对子侄感叹:“吾等如在洛阳植江南之柳,虽能成活,终非故土之姿。”
太初八年,孙绰在洛阳去世。临终前,他请求在墓碑上刻“东晋遗民,大赵文士”八字。这个矛盾的身份标识,恰如这个时代所有南迁文人的写照——他们既是旧文化的传承者,又是新文化的开创者;既是被迫离乡的迁徙者,又是主动融合的先行者。
王羲之在孙绰葬礼上写下的挽联,或许最能概括这一代文人的命运:
江左玄音随云散,中原新声逐浪生。
当谢灵运于二十年后首次北游洛阳,在太学门前读到谢混的《龙门行》时,他忽然明白,山水诗的真正成熟,不在烟雨江南,而在这次被迫的文化迁徙中。南北文脉在洛阳的交融,犹如伊洛合流,既有碰撞的浪花,也有深沉的汇合,最终奔向更广阔的文学海洋。
而大赵王朝的文化抱负,正如赵胤在《定都诏》中所言:“不使江左独擅文华,不令河北专享武功。文武之道,南北之粹,合于中州,泽被四方。”这一文化融合工程,虽始于政治考量,却意外地催生了华夏文学史上又一个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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