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敢劳动赵爷的人……”
“不劳动。”赵胖子一摆手,身后家丁已围了上去,“都是为朝廷办事嘛。”
精瘦汉子“下意识”地挡在车前:“不、不用!我们自己能行!”
这欲盖弥彰的姿态,彻底点燃了赵胖子的疑心。他使个眼色,两个家丁一把推开汉子,掀开车上青布。下面堆着鼓囊囊的麻袋,确是草料。
“搬下来!”赵胖子喝道。
麻袋一袋袋卸下,露出车底板。一个家丁眼尖,看见底板边缘有新鲜撬痕,喊道:“爷!这里有夹层!”
赵胖子眼中精光暴涨,亲自上前,用匕首撬开木板。夹层不深,里面赫然躺着一个油布包。
他颤抖着手打开布包——书信、账册,白纸黑字,全是张世荣三年前的罪证!其中甚至有一张收条,写着“收到淮盐引三千引,折银一万五千两,张世荣亲笔”!
“好……好啊……”赵胖子脸色铁青,不知是怒是怕。他万万没想到,表兄竟还有如此要命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今日这局,表面是捉别人,实则自己差点成了瓮中之鳖!
“赵爷,这……这是……”胡掌柜“惊慌”地问。
赵胖子猛地将布包揣入怀中,恶狠狠瞪向精瘦汉子:“说!这东西哪来的?”
汉子“吓”得跪倒在地:“小、小人不知啊!这车是临时从马队调用的,之前谁用过,小人实在不知!”
不知?赵胖子咬牙。他瞬间脑补出完整剧情:表兄张世荣早年受贿,证据被同伙保留。如今表兄风头太盛,同伙恐被灭口,便暗中复制证据藏匿。今日马队进城,同伙想趁机转移证据,却阴差阳错被自己截获……
必须立刻销毁!不,不能销毁——这是钳制表兄的利器,也是保全自己的护身符!
“走!”赵胖子当机立断,揣好布包,带着家丁匆匆离去。他必须立刻见表兄,不,不能见表兄……他思绪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清晰:这东西,得交给一个表兄绝对想不到、也绝对动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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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济质库。
张世荣的戏已唱到高潮。他“痛心疾首”地指着那盘刻字银锭,对匆匆赶来的刑部主事慷慨陈词:“……国法纲纪,岂容如此玷污!本官请彻查此库,凡有疑点,一律封存!定要将那构陷忠良的宵小之徒,绳之以法!”
刑部主事唯唯诺诺,心中叫苦不迭。都察院的暗桩已暗示他拖延时间,可张世荣咄咄逼人,眼看就要强行封库。
便在此时,一骑快马闯入库区,马上骑士高喊:“急报——西山红叶庄发生械斗,疑似走私赃物案,涉事者声称与户部张大人有关!”
张世荣脸色一变。红叶庄?赵胖子不是去“捉赃”的么?怎么变成“械斗”、“赃物”?
紧接着,第二骑、第三骑相继赶到,消息越来越具体:“械斗双方为马商张怀远部与不明身份者,争夺一辆辎重车!”“车内搜出书信账册,涉及淮盐旧案!”“持赃者正逃往京城,方向似是……大理寺少卿冯敏府邸!”
大理寺少卿冯敏,清流领袖,张世荣政敌之首,更是林念桑的暗中支持者!
张世荣脑中“嗡”的一声。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意外,是连环局!赵胖子这个蠢货,非但没抓到别人把柄,反而把最要命的旧账送到了死对头手里!
“回府!快!”他再顾不得质库的戏码,抬脚就要上轿。
“张大人留步。”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张世荣霍然回头。只见林念桑自质库侧门缓缓走出,一身御史官服,手中捧着一卷黄绫。他身后,跟着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司官员,以及两队甲胄鲜明的禁军。
“本院奉旨,协查户部郎中张世荣涉嫌贪墨互市银两、伪造官马交易一案。”林念桑展开黄绫,声音在空旷的库区清晰回荡,“人证、物证皆已到位,请张大人移步都察院,配合调查。”
张世荣面如死灰,却强自镇定:“林御史,你无凭无据,岂可诬陷朝廷命官!你所说的物证,现在何处?”
“物证在此。”另一道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大理寺少卿冯敏迈步而入,手中高举的,正是那个油布包。他身后,赵胖子被两名差役押着,瘫软如泥。
“此物系张大人表亲赵某,意图送入下官府中‘寄存’。”冯敏目光如刀,看向张世荣,“内附书信账册,详细记录张大人于隆庆三年至五年间,收受淮盐收受淮盐商贿赂,篡改盐引配额,贪墨官银共计四万八千两。人赃俱获,张大人还有何话说?”
张世荣踉跄一步,扶住轿杆才未倒下。他看向赵胖子,眼中尽是怨毒与绝望。而赵胖子躲闪着他的目光,涕泪横流:“表兄……我、我是被逼的……他们早知道了……早知道了啊……”
早知道了。这三个字如冰锥刺入张世荣心脏。原来自己早已入瓮,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在捉鳖。原来那些顺遂的贪墨、那些精巧的掩饰,在猎人眼中不过是可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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