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勋,位列九卿,秩中二千石,掌宫殿掖门户,宿卫侍从,典谒署郎,更直执戟,出充车骑。简单说,就是皇宫保安大队长兼内务府大总管,责任重大,地位显赫,更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官职之一。
王莽穿着这身崭新的、象征尊荣的官袍,踏入未央宫禁苑,感受着与魏郡、关中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没有扑面而来的黄土和蝗虫,只有雕梁画栋、曲径通幽;没有灾民绝望的哭嚎,只有宦官宫女低眉顺眼的寂静。但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更粘稠的压力——权力的味道。
“侯爷,这是宫中宿卫的名册和各处宫门、殿阁的轮值条例,请您过目。”一位面容白净、眼神活络的郎官(光禄勋下属官员)恭敬地递上厚厚几卷竹简。
王莽点了点头,在属于自己的官署内坐定,开始翻阅。他并没有被九卿的显赫冲昏头脑,反而比在魏郡时更加警惕。王根在此经营多年,宫中必然遍布他的眼线。这个“保安大队长”的位置,看似风光,实则是个火山口,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他运用起前世管理大型项目和梳理复杂流程的看家本领,结合在魏郡练兵、管理流民的经验,开始审视这些看似条理分明的规章名册。
果然,几个极其隐蔽的漏洞和人为安排的痕迹,很快被他那双经历过信息时代洗礼的“火眼金睛”揪了出来:
漏洞一:交叉管辖的模糊地带。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的几处侧门和甬道,宿卫职责在郎官和卫尉(另一个掌管宫门守卫的官职)之间划分模糊,存在巡逻真空时段。
漏洞二:轮值密码的陈旧与泄露风险。宫中夜间通行和换防的口令,竟然沿用一套数年未大变、规律明显的系统,而且知晓范围似乎过广。
漏洞三:关键岗位的“关系户”。名册上,几位负责长乐宫(太后居所)和未央宫前殿(皇帝办公区)核心区域宿卫的郎官,其履历背景或多或少都与曲阳侯府或依附王根的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绝非巧合!
漏洞四:物资管理的猫腻。宫中所用灯油、烛火、警跸器具的采购和分发记录,存在明显的价格虚高和损耗异常,其中几家供应商,正是之前少府采办案中与王根有关联的皇商!
“好家伙,”王莽内心冷笑,“这皇宫大院的物业管理,真是漏洞百出,腐败丛生啊!王根这老小子,是把皇宫当他家后院来经营了?”
他没有立刻发作,打草惊蛇。而是开始了他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不过,这火烧得颇有章法,充满了现代管理学的味道。
第一把火:标准化流程与岗位责任制。
他召集所有郎官和宿卫头目,颁布了《宫禁宿卫新条例(试行版)》。内容细致到令人发指:
明确每一处宫门、每一条甬道、每一段宫墙的巡逻范围、时间、频率和责任人,彻底消除模糊地带,实行网格化管理。
建立详细的交接班记录制度,要求当值者与接班者必须共同巡视责任区域,确认无误后签字画押,出了问题直接追责到人。
对宫内的水井、仓库、厨房等重点区域,实行“双人双锁”和定时巡查制度。
第二把火:技能培训与绩效考核。
他亲自(假托古兵法和黄帝秘术)设计了更加实用的擒拿格斗、应急反应训练科目,要求所有宿卫定期操练,并引入“末位淘汰”机制,考核不合格者调离关键岗位。
设立“金睛火眼奖”,鼓励宿卫主动发现并上报安全隐患、异常情况,核实后给予重赏。同时,对玩忽职守、违反条例者,惩罚也极其严厉。
第三把火:技术升级与物资整顿。
他改革了通行口令系统,采用每日随机组合、密级分层的动态密码,并且严格控制知晓范围。
他以“节省开支、杜绝奢靡”为由,重新审核宫中各类物资采购,强行砍掉了那些价格虚高的订单,换上了一批背景干净、价格公道的商家,断了某些人的财路。对于库存物资,进行彻底盘点和维护。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整个宫禁宿卫系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池塘,顿时波澜四起。
大部分底层士卒和正直的官员对此拍手称快,觉得新上任的光禄勋雷厉风行,规矩清楚,赏罚分明,跟着他干有奔头。
而那些被触动了利益的“关系户”和蛀虫们,则叫苦不迭,暗中咒骂王莽“多事”、“严苛”、“不通情理”。他们私下里的抱怨和抵触情绪,很快就通过王莽安插的耳目,传到了他的案头。
王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正好借此机会,分辨哪些人是可用的,哪些人是需要清理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几个抱怨最凶、阳奉阴违的“关系户”郎官,以“能力卓越,需加重担”为由,明升暗降,调离了长乐宫和前殿等核心岗位,安排到了诸如看守皇家园林、管理武库档案之类的闲职上。同时,将一批在魏郡和关中就跟着他、绝对可靠的旧部,以及宫中一些出身寒微但能力出众、备受排挤的军官,提拔到了关键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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