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分的旧青藏铁路，钢轨上的锈迹被零下三十度的霜花裹成银蛇，每一节铁轨衔接处，都凝着冰棱，像给大地缝上的水晶扣。一列全长一点七公里的改装列车沿轨道滑行，车头喷涂的黑色日轮在稀薄月色里泛着暗哑光泽，边缘渗出的灰白雾气，让那轮日轮像一枚正在吞噬光线的瞳孔，连星光落在上面都被吸成了细线。
林澈立在车头甲板，机械义肢搭在栏杆上，钛合金关节与金属碰撞时，迸出的幽蓝火花在寒风中瞬间熄灭。身后三节车厢已拆除所有座椅，改造成立式武器舱——“归墟”轨道炮嵌在液压支架上，十二米长的炮管泛着冷钢色，内壁刻满的混沌纹路像无数道细小的裂缝，正随着列车颠簸，微微吞吐着灰白气息，仿佛在等待被极核点燃。
再往后，三千名曙光守卫身着封闭式重甲，胸甲上的三联徽记——黑日、裂痕、裂谷，在应急灯下发着微光。没人说话，只有战靴与车厢地板碰撞的“咔嗒”声，像一场提前敲响的战鼓，每一下都敲在“生存”二字上。
月羲沿车顶猫腰走来，风把她的科研风衣吹得贴在身上，手里攥着块微型数据板，屏幕光映在她眼底，像两团跳动的冷火：“前方一百二十公里，昆仑北麓无人区，昊天教的‘天罚炮灰团’——三千四百七十二人，全被神力灌成了傀儡，没自我，战力对标燃薪七层，还能自爆。”
林澈扫过数据板上的热力图，瞳孔里那圈暗红火环微微收缩：“自爆当量？”
“单兵三千吨TNT，集团冲锋，想耗光我们的弹药和士气。”月羲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炮灰团坐标，“峡谷是死亡漏斗，他们想把我们困在这里。”
“困不住。”林澈抬手，机械指节在空气里划了道灰光，像撕开一张看不见的能量幕布。那抹灰光落地时，甲板上的霜花瞬间汽化，留下一圈浅白印记——混沌气已提前苏醒，在他掌心织着无形的网。
清晨六点，列车钻进昆仑北麓第一道峡谷。两侧峭壁高逾千米，岩层被远古冰川削成垂直的刀锋，连风撞在上面都要被割成碎末；谷底宽不足八百米，锈迹斑斑的铁轨铺在中央，像一条被冻住的闪电，每一节都透着“绝路”的意味。
炮灰团出现时，像从岩层里钻出来的幽灵。他们穿着褴褛的白袍，胸口用金线绣的“昊天”符印歪歪扭扭，双眼被神力灼成两团金色火球，看不见瞳孔，只有纯粹的狂热。嘴里反复诵念的“净化”二字，重叠成海啸般的声浪，在峭壁间来回反弹，震得列车玻璃嗡嗡作响，连重甲的合金板都在共振。
最前排的炮灰开始奔跑。脚掌踏在冻土上，每一步都留下焦黑的脚印，金色火焰顺着脚印蔓延，像一条极速爬行的火蛇。三秒后，火蛇连成一片，峡谷底部燃起金色火潮，温度瞬间飙至千度，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远处的雪峰在火光里，竟透出诡异的红。
列车驾驶舱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带着紧绷：“敌方进入三公里杀伤区！”“轨道炮充能97%！”“混沌共振线圈预热完毕！”
林澈的机械臂弹出数据接口，与“归墟”炮控系统直插相连。金属传动轴在臂腔内高速旋转，发出类似巨鲸低吟的颤音，那声音里藏着极核的脉动，每一次震颤，都让炮管内壁的混沌纹路亮一分。他抬眼，瞳孔里的火环与炮口准星精准重叠，声音轻得像风拂过冰面：
“黑日·坠星。”
0.1秒——炮膛内壁的纹路同时亮起，灰白混沌气沿纹路奔涌，像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突然遭遇洪水，每一道纹路都成了奔涌的河道，将极核的力量导往炮口。
0.3秒——炮口前方的空气被撕开一个直径百米的漆黑球体。球体边缘环绕着暗红火环，像给虚无镶了圈太阳的碎片；内部却是绝对的黑，连光线都被拉成细丝，螺旋着往里坠，连一点反光都不肯外溢。
0.5秒——黑日脱膛而出，速度瞬间突破十倍音速，却在离地三百米的高度骤然悬停。不是被外力阻挡，是混沌气自主形成的“锚点”，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住了这颗微型黑洞，让它在半空静静悬着，像在等待“收割”的信号。
1.0秒——黑日坍缩。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圈灰白涟漪垂直落下，像一块透明的玻璃砸向地面。那涟漪扫过金色火潮时，火焰瞬间褪成黑白，然后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寸寸消失，连灰烬都没留下；扫过炮灰团时，三千四百七十二人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却从脚尖开始汽化，血、肉、骨骼、白袍、符印，全化成最细小的灰白粒子，被风扬起，飘向峡谷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最后，涟漪扫过谷底岩层。三米厚的冻土与岩石被齐齐削去，横截面光滑如镜，反射着高空的冷月，像给大地装上了一面扭曲的镜子，连峭壁上的影子都在镜面上碎成了片。
列车穿过峡谷时，车轮与新生岩面摩擦，发出悠长的“嚓——”声，像一声迟到的叹息。通讯频道里死寂了三秒，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没人欢呼，没人呐喊，甚至没人敢动。三千名曙光守卫隔着面甲对视，彼此瞳孔里只剩下同一个倒影：车头那道黑色剪影，机械臂垂落，指尖萦绕的灰白雾气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死神手里的引线，既恐怖，又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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