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卡在沈天修长的指间翻转，深邃的哑光黑色如同凝固的夜空，边缘蚀刻的紫荆花纹路在鉴定室柔和的光线下流淌着内敛而尊贵的暗紫色微光。那流转的光泽，却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重量，沉沉地压在凯莉亚的心口，映亮了她骤然失去血色的脸颊。
长久的沉默在静谧的贵宾室内弥漫。只有魔法香茗氤氲的热气在无声地升腾、消散。凯莉亚淡金色的瞳孔深处，复杂的情绪如同风暴中的海潮，剧烈地翻涌着——挣扎、犹豫、被看穿的窘迫，最终，被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所取代。她看着沈天那双平静得如同古井深潭、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清泉般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如同古老精灵咏叹调般的韵律，每一个字都沉重如铅：
“沈天……玄冥大陆的力量阶梯，世人皆知九阶斗士，九阶法师，以为传奇与元素掌控者便是顶点……”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如何开启这尘封的禁忌，“然而，九阶之上……尚有圣域。”
沈天指间翻转的黑金卡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凯莉亚脸上，等待着下文。
“踏入圣域者，生命层次已然蜕变。”凯莉亚的声音带着一种敬畏与疏离交织的奇异质感，“他们开始触摸、感悟天地间最本源的法则碎片。一念动，法则相随，可于身周自成领域。” 她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在回忆某种难以言喻的景象，“领域之内，规则由心！或重力颠倒，或火焰冻结，或空间折叠……圣者在其领域之中，近乎神明，主宰一切！”
沈天眼中掠过一丝了然。这与河图洛书中记载的某些关于“道域”、“法则疆界”的模糊描述隐隐相合。
“然，力量越大，枷锁越重。”凯莉亚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法则条文般的肃杀，“天地有衡，九圣立约！此乃悬于所有圣者头顶的利剑，亦是维系大陆脆弱的铁律——非灭族之祸，圣者不履尘寰！非圣者相争，不对凡俗出手！违者……群圣共诛之！”
“九圣？”沈天捕捉到了这个关键数字。
凯莉亚点了点头，目光变得复杂而深邃：“明面上，屹立大陆之巅的圣者，仅有九位。我的父亲……凯撒·罗兰，佣兵公会之皇，圣号‘裁决’。我的母亲……”她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浓烈的孺慕与哀伤，“艾莉娅·逐星者，上一任精灵族女王，圣号‘森语’。”
佣兵公会之皇！上任精灵女王！双圣裔！
饶是沈天心志坚如磐石，此刻眼底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澜。他瞬间明白了紫荆花交易行那近乎谄媚的恭敬从何而来。
“十八年前……”凯莉亚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淡金色的眼眸中燃起刻骨的恨意，“亡灵天灾！那群以亵渎生与死界限为乐的幽影！他们从沉寂万年的上古战场深处爬出，挖掘埋葬的骸骨，唤醒无穷无尽的枯骨军团！将瘟疫的种子、绝望的诅咒播撒在丰饶的大地上！死亡的黑雾遮蔽阳光，哀嚎的灵魂成为他们的食粮！”
她的描述仿佛带着森然的寒气，让鉴定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与此同时，沉寂的兽人……那些被先祖之灵遗弃、彻底被贪婪和原始嗜血蒙蔽了双眼的蛮族！”凯莉亚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发白，“他们悍然撕毁了古老的边界盟约，如同失控的兽潮！铁蹄踏碎了人类边境的城邦！嗜血的战斧砍向妇孺！所过之处，焦土千里，尸骸枕藉！他们的目的，就是掠夺，无尽的掠夺！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藏，还有……奴隶！”
人类与兽人，生存空间的争夺，资源的掠夺，早已是刻入血脉的世仇。
“亡灵与兽人，这两个本该势同水火的阵营，却在覆灭人类、瓜分大陆的疯狂野心下勾结在了一起！”凯莉亚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无力感，“那场战争……席卷了整个大陆。无数王国化为废墟，亿万生灵涂炭。”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的父亲……圣号‘裁决’。他无法坐视人类世界倾覆。在一次深入亡灵大军后方探查其源头时……行踪泄露了。”
凯莉亚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回忆那惨烈的一幕：“在横亘于北境与中央平原之间的‘叹息峡谷’……亡灵圣巫‘骸骨君主’莫尔迪斯安，联合兽人圣战士‘血吼’格罗姆·地狱咆哮……两位圣者！布下了致命的陷阱，伏击了孤身一人的父亲！”
圣战！
沈天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毁天灭地的景象！
“圣战的余波……”凯莉亚睁开眼，淡金色的眸子里残留着惊悸，“撕裂了叹息峡谷！改变了方圆百里的地貌！大地沉陷，山峰崩塌！父亲……虽强，终究寡不敌众，圣域被撕裂，神躯重创，几乎陨落……最后时刻，他燃烧本源，强行撕裂空间，才得以逃脱……”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哀伤：“他坠落的地方……是精灵王庭的核心，永恒的生命古树之下。浓郁的生命气息掩盖了他残存的力量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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