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空气里浮动着柳絮和一种焦灼的期盼。红星集团新建的量产车间,如同一个巨大的、精密却尚未完全驯服的活物,在低沉的轰鸣声中,持续吞吐着那些关乎企业未来的黑色磁性材料胚体。
引入AI学习算法进行生产优化的项目,在经历了初期的数据采集和模型搭建后,进入了最令人煎熬的“训练”与“试错”阶段。算法小组的办公室灯火通明,屏幕上流动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代码和波形图,与楼下车间里实实在在的物理生产过程,形成一种奇特的映照。
进展比预想的还要缓慢。最初的几个算法模型投入试运行,不仅没能提升良品率,反而因为过于“敏感”,对生产线上微小的、原本在容差范围内的波动做出过度反应,导致了几次不必要的停线和参数重置,良品率一度跌破了百分之八十。
质疑的声音再次甚嚣尘上。连一向支持林一的老周,看着报表上因此增加的成本和延误的交付时间,也忍不住私下嘀咕:“这电脑玩意儿,到底靠不靠谱?别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
技术副厂长的压力最大,他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向林一汇报,声音沙哑:“林总,现有的通用算法模型,对工业生产这种强噪声、多变量耦合的环境适应性很差。我们可能需要……针对我们的特定工艺,从头构建专用的算法内核。这……这等于要重新来过,时间和资金……”
林一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办公桌上无意识地划着。他想到了女儿林曦,在接触素描初期,生硬地套用书本上的明暗法则,把石膏像画得死板僵硬,毫无生气。那时,她缺少的,正是对特定对象独特质感的“感受”和“理解”。
“通用教材教的是共性,但画出神韵,需要抓住个性。”林一抬起眼,看向技术副厂长,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穿透迷雾的冷静,“算法也一样。通用的模型解决不了我们特有的问题。重新构建就重新构建,经费不是问题,时间……我们挤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起笔:“把我们的工艺专家和算法工程师混编,成立联合攻坚小组。不要让人去适应算法,要让算法来学习我们最好的老师傅的‘手感’和‘经验’,把那些无法量化的‘感觉’,想办法转化成数据特征,喂给算法!”
这个思路,将纯粹的数据驱动,转向了与领域知识深度结合的方向。这意味着一场更加艰苦卓绝的、需要工艺专家与数据科学家打破学科壁垒的协同作战。
就在集团上下为这“最后一公里”的技术堡垒倾尽全力时,家庭的画室里,林曦也迎来了她学画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挫折。
区里举办了一场规格更高的少儿绘画大赛,林曦在老师鼓励下,精心创作了一幅作品参赛。她画的是父亲的书房一角,试图捕捉林一伏案工作的瞬间。她运用了这段时间学到的素描技巧,努力表现书架的透视和台灯的光影,甚至大胆地加入了想象的元素——窗外飞入的、带着星光的纸飞机。
她对自己的这幅作品充满了期待。然而,比赛结果公布,她名落孙山。
那天放学,宋清去接她,看到女儿低着头,紧紧攥着书包带,眼眶红红的,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对着那幅落选的作品发呆。
晚饭时,林曦吃得很少,一直沉默着。
“怎么了,曦曦?”林一放下筷子,温和地问。
小姑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抽噎着说:“我画得……不好……没有得奖……”
宋清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林一没有立刻安慰,他等女儿情绪稍微平复后,才轻声问:“你觉得,是哪里画得不好呢?”
林曦摇摇头,带着哭腔:“我不知道……老师说我……想法很好,但是……技巧还……还不够支撑想法……”
“想法很好,技巧不够。”林一重复着这句话,心中微微一动。这不正像是楼下车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吗?有了卓越的材料设计“想法”(新型材料),却受限于量产工艺的“技巧”(控制稳定性)?
他拿起那张落选的画,仔细地看着。确实,女孩的想法充满童真和情感,那些试图飞入的星光纸飞机尤其动人。但在技法上,书架的透视仍有些许别扭,光影的处理也略显生涩,使得那份美好的“想法”未能被完美地表达出来。
“曦曦,”林一放下画,看着女儿泪汪汪的眼睛,“还记得你刚开始学素描,画方块总是画歪的时候吗?”
林曦点点头。
“那时候,你只知道规则,画出来的线是‘死’的。后来,你慢慢找到了‘感觉’,线就‘活’了。”林一耐心地引导,“现在,你有了更棒的‘想法’,就像有了想盖一座很漂亮城堡的图纸。但要把城堡真的盖起来,还需要更熟练、更扎实的‘技巧’去做砖块、去砌墙。这次没有得奖,不是你的‘想法’不好,只是告诉我们,盖城堡需要的‘技巧’,我们还要继续练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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